“你叫我来山茶岗,就是为了这个?”夏侯炎澹澹地看着海德,“‘给自己挣出一条命’?”
“的确如此。”海德如鲨鱼般咧嘴一笑,“您瞧,我曾经就读于帝国军校的情报科,我学到的最重要的一课就是,信息是有价值的……我相信我靠着自己的努力拿到的情报,应该具有足够的价值。”
“情报?”夏侯炎扭头看了一眼门上的隔音符文,“你想把手里的情报卖给我,来换取你自己的安全和自由吗?”
“……也不尽然。”海德撇了撇嘴,“几年前,我的确曾经为文森特·尹戈尔的遭遇感到不公,即使被逐出军校、发配回乡以后,我也没有停止对这件事的关注。而这两年,在被我可爱的乡亲们推举为山茶岗镇长,以及被兽人任命为占领区总督以后,我更是动用了自己能够拿到的一切资源进行调查。您猜,我在调查什么?”
“调查什么?”
“我在调查你。”海德向后靠在椅背上,手里拿着羽毛笔,眼睛则死死地盯着夏侯炎。
房间里静得可怕。
“调查我?”夏侯炎不动声色地问。
“是啊,艾略特·尹戈尔,简直就是一个奇迹、一段传奇,不是吗?”威廉·海德用羽毛笔敲着手掌微笑道,“原本被流放到荒原的落魄贵族,名不见经传的纨绔子弟,竟然在短短几年间将领地建设为如此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就连不可一世的光荣联邦都不得不屈服于霜枫岭的强大之下!所有人都在赞颂着这段英雄史诗,但我,威廉·海德,是大陆上少数几个好奇它从何而来的人。只有我,一直在思考,亲手缔造了霜枫岭神话的艾略特·尹戈尔,他究竟从来就是个潜伏于世、伺机而出的不世天才,还是霜枫岭的崛起有另一种解释……”
威廉·海德看向桌子对面的霜枫岭领主,但却并没得到后者的任何回应。他略显失望,转着羽毛笔道:
“幸好,由于早年间就在关心鹰息堡和尹戈尔家族,也由于我在情报方面那不值一提的天赋,我能够了解到一些即使是尹戈尔家族的最核心成员——即使是维克多·劳瑞和阿伦·考辛斯之前也并不了解的信息……自早年间便已离家在外、与家族几无联络的艾略特·尹戈尔,一直以来都不过是个声色犬马的废物,就和帝国所有那些沉湎于酒精、女人和赌博的贵族子弟一模一样。无论如何我都不能承认,文森特·尹戈尔的儿子,拥有任何统治领地的欲望和能力。”
说到这里,海德突然扔下羽毛笔,因激动而站起身来:
“但是一切都变了,不是吗?当尹戈尔家族被迫移封到鸟不拉屎的裂魂之地荒原,可悲的纨绔子弟和可悲的落魄贵族,你们就像摇身一变,如同觉醒的巨龙一般振翼而起……公爵大人,可能有人会说,我威廉·海德从一个被逐出帝都的倒霉军校生,一步步爬上占领区总督的宝座乃是一段伟大的奋斗史,但我心里如明镜一般清楚,我的成就尚不足你的百分之一!凤凰台、月神寨、红河谷、岩溪城、土木堡!你走过的每一步都伴随着胜利和荣耀!没有一个你的敌人能够在你面前苟延残喘!你来,你见,你征服!”
“我应该谦虚几句吗?”夏侯炎终于开口道。
“艾略特·尹戈尔!这个在学校里百无一用,只知道勾搭女人的毛头小鬼,难道他才是千年一遇的大隐之才?难道他那些纵情酒色的传闻,不过是在尹戈尔家族危难关头,借以韬迹隐智、避祸保身的伎俩?”威廉·海德激动地挥舞着双臂,“不,我不相信!我对自己搜集来的情报无比信任,我清楚,尹戈尔家族移封之前的艾略特·尹戈尔,绝对不是这样的天才领主!艾略特·尹戈尔之所以能突然摇身一变,转而带领尹戈尔家族从深渊中崛起、从地狱里归来,简直只能归结他受到了天启……”
“我一向是至高圣神他老人家的虔诚信徒。”夏侯炎面无表情地道,“阿门。”
“不!不!不!”海德大声叫道,如癫狂一般摇动着手指,“比起天启和神迹,我逐渐想出了另一种解释……在你乘龙来到燃晶峡谷的联邦军营那天,一切信息都汇总出了结论!你那天或许把最多的注意力放在了奥马尔·残阳身上,却没注意到我和你对话的时候,眼睛一直在观察你——我暗中调查了你三年,三年!而当你终于亲自出现在我眼前,当我亲眼看到了你那种刻进骨子的桀骜和超然时,我终于可以确信,帝国,不,海文大陆根本出不了你这样的枭雄!”
海德用双手按住书桌,盯着夏侯炎的眼睛,如恶魔低语一般嘶声道:
“霜枫岭公爵大人,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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