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抿着嘴巴看着他的鞋子,“只是有点恶心,没什么事。”
贺久倪当然知道要没有失忆的温远主动接近席锦园又多困难,但是必须这样做。贺母感觉有问题凑上来问时很快就被打发走,无论出于什么目的,两人都不想关于他们的这些事让别人掺和进来,尽管那个人是亲近的人。
只不过每次贺母殷勤凑过来嘘寒问暖时温远总会有些心虚,且随着相处时间的延长这份心虚愈演愈烈,他接受不了别人对他超过限度的好。
温远一路都是假睡过去的,闭着眼睛靠窗,越是靠近席锦园家越是紧张,他不想单独见席锦园,更不愿意当着贺久倪和关锐的面,他不介意自己是被忽略的那个,可是当场给出的难堪还是让他难受。
这种事情已经发生过太多次了。
时间一长温远竟然慢慢在车上真的睡着了。
温远很喜欢在家里养小鱼,那种色彩斑斓的热带小鱼——之前在古地球时他看过前养母家的弟弟养了几条在鱼缸里,每天养母都会精心给这些小鱼儿们换水,喂食,他在角落一边干活一边悄悄看着养母脸上明媚的笑意,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幸福快乐,有时他也会趁着所有人不在把脸贴到鱼缸外侧,消瘦的脸颊被椭圆的鱼缸挤到变形,眼睛又黑又大,明晃晃的倒影着彩色的斑斓。
这种自由让年幼的温远心驰神往,来生他也想变成一条小鱼。
所以来到影星之后他就从老市场淘了几条小鱼,最快乐的事情之一就是看它们在水里游来游去,在他和贺久倪的家里。那时候席锦园来得频繁,有时候一周好几天都要在贺久倪这边住,他喜欢看温远照顾下的花朵开得芬芳艳丽。
直到一天傍晚,温远外出踩着黄昏急匆匆回来做饭,刚系上围裙想到客厅放下口袋里没来及拿出的磁卡,他就看见几条翻着白肚躺在鱼缸里的小鱼,它们全军覆没,无一生还。
温远至今还记得当时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他感觉自己身体中某一处隐秘的角落正随着他眼前死亡的小鱼而逐渐消散,他连几条小鱼都照顾不好,那种丧气、失望的感觉轻易就侵入心底。
他沉默着处理完小鱼的尸体,把它们埋入后院花圃里,鱼缸刷了几遍之后才在诺大的房子里找了个空柜子把它放进去。
当天晚上温远做迟了饭,刚开始吃就看见贺久倪和席锦园打开门进来。
之后很多庸常的对话他都不记得,但是无比清晰地听见席锦园诧异的声音问自己,“阿远,那小鱼你处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