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之前不是说了,锦都不许纵马夜奔嘛,谁要是奔了,被人知道就要挨御史的骂,再加上国丧期间,你还敢这样,要不是现在还辍朝,那可真是,骂人(弹劾)的折子真是雪花一样要飞过来了。陆铮之前奔了,还被人知道了,于是他就要挨骂,就要受罚。

先帝崩逝,辍朝一月以表哀思,但是国家的事情不可能因为这个人死了,就不发生,时间就静止了,还是有很多需要处理,需要查办的事情,都是拖不得的。所以这个事情,大家就达成沉默的共识,辍朝一月,辍了,但没完全辍,只是不上大朝了,该干的活都干,该写的奏疏都写,有必要面见皇帝的,也直接求见就行了,大部分紧急事件都是会见的。

宴初:除了高强度学习工作还要高强度见人,求求你们给我留点活路吧。

她甚至觉得要不明天就登基吧,别管那些虚头八脑的礼节了,衣服合不合适的反正到时候大部分人都低着头又看不见,别拖了。

至少到时候上了朝,大家有什么事情在工作时间就都说完了,她至少还能腾出点时间休息。

生产队的驴都不敢这么用,真的。

扯远了,再说回这个悔过书。

御史台御史大夫李薇今年六十七岁了,老人家瞌睡少,她自己说从听见哒哒的马蹄声以为是边疆八百里加急的急报,否则还有什么人敢国丧时期,纵马夜奔。后来一听这声音不对啊,军马不是这响啊,让人出去一看,嚯好嘛,竟然是端王世子。(宴初:我不相信三进的院子还能听见主路上的事)

“陛下,天下缟素啊陛下!”

已经是个老婆婆的李薇披着全套的朝服拄着拐杖进了宫,她是一路走过来的,步伐又急,进来的时候已经气喘吁吁,宴初一看赶快给倒茶,赐了座。但锦都人民身体是真的好,此时她整个人已经完全缓过来了,往前扑着,痛陈陆铮大不敬:“老臣深知陛下与世子情谊深厚,但他当日纵马夜奔,深夜强闯宫门,非要面圣,这是何居心啊!”

宴初:那是你还不知道过不了多长时间等老端王死了,他就直接带着黑甲军杀过来了,这才哪到哪。

但心里这么想着,嘴上却不能这么说。

宴初:“那,李大人觉得该如何?”

李薇:“老臣不敢,还请陛下依律圣断。”

依律圣断,无故纵马夜奔那是要当众打廷杖的,初犯十杖,还强闯宫门,还敢逼到皇帝居所,看见了她只披外衣的样子(李薇还不知道),这恐怕不摘爵位都说不过去。

但是宴初:得了吧,我现在律法还没看明白呢,哪敢圣断,再说也不是什么大事让他写个悔过书检讨检讨算了。

李薇:???陛下???

说着李大人瞪着眼睛就要站起来了,宴初赶快安抚她坐下:“朕知道李爱卿是一片忠心,朕知道的。”

“那陛下怎可宽宥他?老臣知道陛下仁善,但要是如此,你也宽赦她也宽赦,那岂不是将律法视作儿戏?”

宴初当时没说话,保持着礼貌中略带尴尬的笑容,拼命头脑风暴,回忆自己曾经看过的那些帖子,半晌,叹了口气,亲自走出来扶李薇重新坐下。

“爱卿,你先坐,朕也有考量的。”她做出沉稳悲痛状,缓缓踱步:“端王是朕的伯父,领地在云塘,可是陆铮作为他的长子,一直在国子监求学。幼子与父母亲人分隔两地很不容易,照理来说,从他到锦都的时候开始,他就应该是端王世子,可为何这么多年过去了,父皇直到崩逝之前,才终于批复了封他做端王世子的奏疏,启用了宫外的端王府?”

“这......老臣不知。”

“你不是不知,你是不敢说。无妨,那就朕来说,你且听一听,朕说得对不对。”宴初声音平缓:“端王有兵,镇守云塘,父皇让其子作为质子留在锦都,为的是社稷江山,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本来伯父恐怕一辈子都不会来到这里,但是现在,朕的登基大典日子已经定了,登基之后,不仅伯父要来觐见,其它国家的使臣也要来朝觐新皇?鱼龙混杂的时候,要是出点波折,伯父带兵觐见,名曰勤王,谁能拦住?”

“更何况,朕一夕之间成了孤家寡人,为了父皇,为了兄姐,不愿意在这种时候从重发落。朕给你一句话,陆铮,朕一定会罚,但一切自然以江山社稷为重,这样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