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皇帝长长的松了口气。
之前的愤怒,沮丧,惊吓,让人现在突然放松下来之后,一下子变得困倦疲惫,打着哈欠的宴初觉得自己都要变成一摊烂泥从椅子上流下去了。
“国师。”她靠在椅背上,眼睛看着大梁:“你说……要是父皇还在,姐姐哥哥他们还在,哪怕只有一个人还在,今天的局面应当不会发生吧?”
“臣不知。”
“哦……那,要是,假如,我没有成为……”
“陛下。”国师轻轻打断她:“这不是臣可以置喙的话题。”
他说的对。宴初沮丧的想。
这种话题,就算两人有血脉之亲,如今君臣有别,提起来也是僭越,更别说对着绝对中立的国师,宴初知道自己多话得很不合适。
但是她想说。
她好像一个麻醉兴奋症状的病人,感觉自己正迫切的需要一场僭越的交流。她不是什么城府深厚的人,心中的话不说出来就很难受,但现在,宴初惊恐的发现自己好像失去了说话的人。
秘书们可以给她出谋划策,大臣们可以给她劝诫直谏,就算以后婚配,有了君后,有了贵君,可是后宫前朝不得构连,他们之间的话题依然不会很多。
她感受到自己和世界之间出现了一条鲜明的红线,众人仰望她,跪拜她,但没人敢越过雷池一步,没人敢到她身边来了。她一下成了孤身一人。
哦对,她本来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本身就是孤身一人。
孤家寡人。从物理意义到精神意义,她都是最正宗的孤家寡人。
宴初轻轻的叹气,令长理的目光看向那支随着她叹气微微摇晃的步摇。那是一支白玉步摇,坠子雕成羽毛的形状,微微摇晃时让人想起鸟类的翅膀。
只可以这屋太大,梁太高,白鸟拼命扇动羽翼,也飞不出去。
真可怜。
于是他上前一步。在宴初因为他的靠近坐起来之前,轻轻按住她的肩膀。
“国师?”他听见小皇帝疑惑的叫他。
“若是国师,对陛下自然应当循规蹈矩。”令长理说:“但若不是国师,我想做能让陛下畅所欲言的人。”
这是什么意思?
宴初看向他,询问一般。
令长理没有回答,他温和的蹲下来,直到宴初甚至比他还要高一点。她趴过来,两只手搭在扶手上,像小动物还未长出利爪的爪子。
“畅所欲言,不会让你困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