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掉了,”老太太说。
尤良木问:“两只一起掉?”
老太太就没说话了。
一向能圆场的尤启超也不说话,将一大筷子生菜塞进嘴里,鼓着腮帮子嚼啊嚼,奋力扒饭,埋头苦吃,以为这样就能不用说话。
尤良木叹气,他这一大家子傻货。
尤良木他姥姥一辈子命好,又不好。
她那双金珠子耳环,岁数要比尤良木大得多,其实是一套的,本来还有一只细细的金镯子配着,是吕娟她妈给她的陪嫁品。
粗劣的手工打制,丁点儿,两颗金珠子甚至大小不一,金镯子细得跟手绳似的,还偏要说这是镯子。当然,这并不碍于“金子本身就很值钱”这一亘古真理。
在吕娟那一代,国家鼓励生育,生得越多越好,于是连带她这个长女,家里出生的一共有四个兄弟姐妹,结果夭折的夭折,病死的病死,最后活到成年的,就只剩下吕娟。
所以她这一生中,就特别想,特别想留住自己的亲人。
这种强烈的执念让她一遇上自己亲人的事,就特别傻,傻得人神共愤。
尤良木他舅腿刚瘸的那会儿,吕娟死活不肯接受事实,不肯接受她最本事的大儿子下半辈子就这么残疾了,变成了个走路都艰难的瘸子,这还怎么走南闯北干事业?
于是老太太带着尤启超到处就医问药,大医院小诊所,名医大师、黄绿大夫……她想,四海之内所有与医相关的,都要带她儿子去看一遍。
尤良木明白她爱子心切,可问题是,穷人家怎么求医?没钱拿什么去求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