骑师带着刑鸣走往马房,边走边客套地闲聊。多数时间里刑鸣负责聆听,对方负责说话,但这人五句话里三句不离虞台长,一嘴抒情兼议论的褒义词,显是极有好感。骑师叫Harold,看长相不是平顺那一挂的,隆鼻深目,一头微卷中长发,相当惹眼。刑鸣与那骑师并排而行,忍不住便多瞥了人家一眼,问了一句,果然,中英混血。
虞台长身边从来不缺美人环伺,偏偏他越冷淡挑剔,还越招美人们青睐。
想到虞宅里那张空了两天的大床,刑鸣忽嫌菲比的早餐太过丰盛油腻,撑得他胃里有点反酸。
十来分钟的路程来到马房,马房采光极佳,不愧是受国际马术专家认可的马术俱乐部,又干净又亮堂。
刑鸣相马完全是外行,虽然也听过“远看一张皮,近看四肢蹄”的相马民谚,但在宽敞的马房里东看西看,怎么看怎么觉得千马一面,挑不出来。
也就一匹马看着特别神骏,脸瘦颈高,修长强壮,尤其皮毛太亮了,电视里那些洗发水广告也难见这样的光亮,让人摸都不敢,深怕一摸一手乌黑的油。
刑鸣以貌取马,对Harold说:“就这匹吧。”
Harold礼貌地摇了摇头,对他温柔一笑:“这匹不行。”
刑鸣犟脾气上来,还非这匹马不可了:“为什么?”
“这是虞台长的马。虞台长喜欢烈一点的。”Harold又笑一笑,抬手抚摸此马鬃毛,亲昵地与马贴面说道,“是不是,小刑?”
刑鸣“嗯”了一声,却发现对方不是叫自己,而是跟马说着话。
刑鸣惊讶:“这马叫小刑?”
Harold道:“原来不叫这个,上回来的时候,虞台长让爱于王市长,结果它把王市长甩了个大跟头,虞台长笑着说‘这马太不识好歹,以后就改叫小刑吧。’”
刑鸣闷下去,心里骂那姓虞的老狐狸太可恶,走到哪里都不忘拿他取乐。
Harold最后给刑鸣选了一匹红棕色的马,也很高大,但据说性格温顺,更适合新人。在Harold的指导下刑鸣慢悠悠地在马场里转了两圈,虞仲夜迟迟没来,可能跟那谢顶的男人很有的聊。刑鸣百无聊赖,不想再一个人转圈,找个借口不骑了,也不用那位英俊的骑师跟着,自己一个人在山庄里转悠。
马术山庄里各项设施一应俱全,可打尖也可住店,能唱K也能桑拿,刑鸣走进一间金碧辉煌的酒店,一眼看见大厅中央有个水池,里头养着一些鱼。
做生意又信风水的,大多会养金鱼催财,以前向勇开饭店,也养了一缸花花绿绿的鱼,殷勤供着,就怕一不留神死了几条,折损财气。
但这一池子鱼很奇特,不是金鱼倒像鲳鱼,又比鲳鱼看着外貌凶恶,颚部外凸,眼睛血红,刑鸣仔细辨认一晌,认出这是一种最臭名昭著的鱼,水虎鱼。
平日里除了纪实频道就不容易见着,刑鸣对着一池恶鱼入迷,身后突然冒出个人来,狠狠捏了一把他的屁股。
刑鸣回头,看清来人样貌,脸色一下沉重了。他没想到会在这里撞见廖晖。
“这地方原来不是我的,前两天跟原老板玩牌,那孙子手气背,把整个马术山庄都输给我了。”刚才那一把手感不错,又紧又韧,廖晖动动手指,笑着“去”了一声,一直跟随左右的保镖似的人物就先一步走了。
金主与金主其实不太一样,有钱的喜欢搞明星,有权的则更偏爱主持人,前者一呼万拥,搞上了很有面子,后者相对干净低调,不易招惹麻烦。但廖晖就是个中特例,又或者说,越求而不得越招人稀罕。
人么,天性就爱犯犯贱。
虞仲夜在,他不敢存非分之想,虞仲夜不在,那点淫秽思想就蠢蠢欲动了。
廖晖再次贴上来,伸手要抱刑鸣。
其实盛域的廖总对男人并不十分感兴趣,偶尔为之只是换换口味,但他对虞仲夜感兴趣的人却极有兴趣,他以前循着一点商业利益,也没少往虞台长的床上送过人,但虞台长眼光太高,从不见对那些个爬床的玩意儿这么上心。所以廖晖好奇,也不解,光看这小子皮相,确实可以,但跟他差不离的也不少见。他看不出来,这脾气死犟的贱胚子到底哪里与众不同。
可能虞仲夜就好这一口?但这跟御马是一个道理,性子烈一点的是情调,是乐趣,是清汤一点胡椒面,教人食之有味,但烈过头了,就是花椒麻椒烩辣椒,辛辣如火,反倒呛得人一口也咽不下去。
廖晖思来想去,觉得这个秘密可能就藏在刑鸣两条大长腿的尽头,那独辟一条幽径的地方。
刑鸣岿然不动,盯着廖晖的眼睛,分外平静地说:“虞老师也在这里。”
“你真当我怕那老东西?”话是这么说,廖晖本想更进一步的手却颓唐地自半空中落下去。再猖他也不敢明抢虞仲夜的人,倒不是真怕了明珠台台长,可能因为稍许沾着亲故,自打那声姐夫叫出口,莫名就矮人一截。
廖晖有些悻悻地走近水池,也低头看那一池恶鱼,对身边的刑鸣说:“这些红腹不值钱,真有意思的是印第安武士和辛古,凶的狠,只能单操,不能群P。”
这鱼是廖晖决定养进去的,没觉得人来人往的酒店里养一池子食人鱼有什么不对,他是恶人,恶人养恶鱼,天经地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