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下不到他,他不会让自己再被这种所谓的亲人伤害!
一道深刻的沟壑将他们脚下的大地撕裂,这一巴掌掀开兄弟之间最后温情的假面。
那已经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
吴韵棠看书的时候不自觉地出神,想起从前这一段来。
放下刚刚一直在翻看的书,摘下眼镜,捏了捏鼻梁,外头看那撑了满窗的枫树枝条,叶子正一点点绽放出来,节气不觉转暖了。
现在他检省内心,可以理智地分析自己为何对当时世上唯一的亲人如此嫉恨,把他哥哥放在一生的敌人的位置,死心塌地地和桑铎一起,处心积虑地要把他哥哥扳下台。
吴韵棠回顾一生,可以清楚地看到自己的悲剧——他似乎从来未在任何一种感情上得到过圆满,无论是来自父母的爱还是来自兄弟或者情人。
年轻的时候他做过很多事情残忍狠毒的事情,落下一个凶神恶煞的名号,背后的驱动多半是为了想方设法填补感情的饥饿感、控制自己命运的走向,然而经走了这么远的路,他仍旧孑然一身,在可以预见的有限的未来也不可能遇到救赎。
俄狄浦斯王背负着邪恶的命运而降生,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摆脱被诅咒的人生,然而最后他唯一能做的事情就是弑父娶母刺瞎自己的双眼于荒野中流浪死去。
吴韵棠到今天仍旧是憎恨着家庭的,所以他从不曾兴起念头组建自己的家庭,他觉得那一定是另一场伦理悲剧轮回的伊始,不如就把被诅咒的命运在自己这里灭绝。这个世界上不会再有姓吴的人承受背叛杀戮至亲的罪恶和痛苦。
只是,果真如此么……
桑殿义敲门进来,“干爹,你今天精神可好?”
吴韵棠回过头,看了一眼这个自称是自己孩子的年轻男人,面容平和,既慈悲又无情,敛眉说:“我很好。”
桑殿义说:“实际上有事想跟干爹汇报。”
吴韵棠说:“社团的很多事情我已经交给你打理了。差不多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就好。”
桑殿义说:“大事还要干爹来做主。”走过来不着痕迹地看了眼被搁置在床头柜子上的书——《俄狄浦斯王》,“有人上门求见,要求见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