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童见两人都没有阻拦后,忙退到另一方甲板上,才说道,“但是后来我又想通了。恨这玩意太费心神。我本来就难熬了,如果一直这么恨着,一直想着你们怎么作践我,那我的日子肯定更难过……最主要的是,恨一个人是要将人记在心里的。有多恨,那个人的影子就有多深的刻印在脑子里。”
看了眼表,离零点只有四分钟了。想了想,背靠着栏杆,伸出手解着大衣扣子。大衣的扣子并没有几颗,很容易就解开了,内里纯白的衬衫顿时暴露出来。站在他面前的两人顿时将他一身的穿着看在眼里,正是前几天他自己去买的衬衫与裤子。之前他一直将大衣扣得严实,竟然没发现大衣里面竟然只有一件薄薄的衬衫。难怪这一晚上他的手都是冷的,本以为是被风吹的,没想到……
这时夏童却突然发力,利落地翻到栏杆外侧,微笑着说道,“要是到死了,我都还记着你们,那不是太便宜你们了么。”
到了这时,裴慕离与杜砚不会看不出异常。
想到这些天来夏童的神色,想到夏童自从住进别墅后,即便是他们提议去给他母亲扫墓都开口拒绝,前几天却主动要求,甚至将这个要求作为交代所有的要求的举动,裴慕离脸色一白,像是触电一般颤了一下,才干涩着开口,“夏童,把衣服穿上,海风冷。”
边说,脚下边大步朝他走去。
这是船头,两侧的距离并不长,只三四步就可以到达夏童所在位置。但他才一跨步,夏童就作势要松开手,“你最好站住。”
这是,他全身上下,唯靠着踩在甲板边缘的脚尖与抓着栏杆的手支撑着。
“你,你他妈……夏童!!”杜砚到现在才能发出声来,脸色是从没有过的惨白,想冲上前,却因为夏童笑盈盈就要松手的动作吓得僵在原地。
“夏童,别做傻事,乖,别做傻事……”他嘴里反复这么说着,十二月的天气,冰凉的海风下,他额头上竟然有了层细密的汗珠。
“傻事?”随手将脱下来的大衣甩到一旁,夏童笑道,“不,这不叫傻事,这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被寒风吹得打了个寒战,只脚尖站地的腿突然一滑,虽然很快又站稳了,但裴慕离与杜砚却被吓得心脏都骤停下来。
这时一直都在观察的众人都围了过来,脸上的表情既诧异又紧张。
“哦,还有鞋子。”夏童突然喃喃说了句,然后蹭掉脚上的鞋子,看着它们翻滚着落入海中,才朝着两人笑道,“这么下去,才算是最干净的。”
这话没头没尾,但裴慕离与杜砚都听懂了。
从他们还没有确切的证据证明夏童是内鬼的时候,他就已经在为今天准备了。用自己的钱买衣服,亲自买花扫墓,再葬身于大海,不让自己跟他们有哪怕一丁点的联系。
裴慕离狠狠咬合牙齿,力度大到嘴里都隐隐泛着血腥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