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宁没有反应,周放以为他没听见,刚想重复,却听他突然淡淡的说“趁我现在还能听见,你把要说的话都说了吧。”
要说的话太多,能说出口的却太少。
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汇,来表达自己对他的歉意,愧疚,还有深刻的爱?
原来人类的语言如此贫瘠,竟然无法完整的表达此刻的心情。
端木宁等着,周放却什么都没说,只是走到床边,轻轻把他揽进了怀里。
如同那个青涩的年代,那段纯真的时光。
每一个夜晚,两人轻轻相拥,互相取暖。
每一个清晨,两人面对面,一起吃早餐。
那时候的幸福如此简单,可那时候的两人,却不知珍惜。
现在,我是否可以再如当初般,轻轻抱着你,唤你的名字?
是否可以如年少时,玩笑的递给你一只泥巴包的糖做聘礼,说要开着拖拉机娶你当压寨夫人?
是否可以如多年前,共同在树下,教你写那个宁字?
宝盖头,加一个丁,就是端木宁的宁。
曾经用树枝写在地上,曾经用刀刻在树上,曾经用力记在心上。
手术的那天,因为在医院有实习课的考试,林微也赶了过来。
问周放调查的结果,周放只是笑笑,说,结果是下了好多年的雨,现在天晴了。
林微没再问,只是轻轻拍了拍周放的肩。
这是第三次站在手术室外。
回忆前两次的情节,只觉得时过境迁,很多当时以为铭心刻骨的悲伤,也渐渐被冲淡了,甚至连手术室的灯都变得模糊。
过去的事,没有办法改变任何,能做的只有接受。
让周放惊讶的是,江山也来了,或许古唯已经告诉了他小宁的病情吧。
两人在走廊上对视着,江山突然说:“我过几天就要出国了,小宁……”顿了顿,又觉得自己的话实在是多余,扯了扯嘴角:“我这个父亲,真不合格,小宁每次需要的时候,我都不在他身边。”
“你放心,我会看好他。”周放隐隐觉得江山这个时候出国有些古怪,可还是没有多问。
手术室的灯灭了,江宁被推了出来。
“肿瘤切除很顺利。”
没有什么,比这句话更美好了。
周放脸上带着笑容,江山也松了口气。
端木宁醒来的时候,看到江山和周放一脸关切的神色,微微一笑,证明自己很好。
江山说:“小宁,爸爸要陪你古叔叔出国一趟,你自己照顾好自己。”
端木宁继续微笑,只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有哪里似乎不对劲。
周放一直沉默着。
直到江山离开之后,周放才转过身去,在端木宁看不见的地方握紧了双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