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跳,王果果还笑着说:“你怎么永远手快脚慢,没有一回踩对点的?”
“我是跟着你的脚在跳的,怎么,还是不对?”徐师长说着,忽而回头,看陈玉凤站在门口,立刻松开了王果果,王果果也跟犯了错的小孩似的,瞬间立正。
“玉凤,你咋才来?”她问。
徐师长也说:“我们以为你忙,不来了。”
陈玉凤只笑了笑,心说,我要不来,还不知道你们大白天的,居然能搂在一起跳舞呢。
她于婆婆向来既羡慕又佩服,她天生带一股少女式的热情和爽朗。
就跟蜜蜜一样,洒脱,由性,也是因此,徐师长才那么多年忘不了她的吧。
作为儿媳妇的她很尴尬,看茶几上有个手提袋,遂说:“是这个吧,我提走?”
桌子不止有个手提袋,还有三束花呢。
陈玉凤恍惚间想起来,去年大概也是现在,徐师长知道婆婆还活着的。
该不花,鲜花,跳舞,他们是在庆祝重逢吧。
徐师长皮肤白,身材好,高高大大,一身威严,不过因为经常绷着脸,面部轮廓硬了点,前些年因为无条件臣服于马琳,但又在下层将士中威信特别高,在大家印象中是个既复杂又神秘的人,也很少有人清楚他的底细。
铁汉柔情,谁能料到,人家私底下如此细心浪漫。
“不是那个。”王果果从厨房门口提过一个编织袋,说:“这是徐干部托战友从国外带来的东西,一套是泳衣,是给蜜蜜的,还有两双滑轮,俩娃的滑轮鞋太小,给她们换上,还有这个,是给甜甜的,叫什么……”
“白雪公主的裙子。”徐师长补了一句。
“对对,白雪公主的裙子,下面还有些巧克力,拿回去给娃们,我今天就不回酒楼了,我跟你叔要去个地方。”王果果说。
陈玉凤心说怕不是纪念重逢一周年,他们还要去旅游一下,渡个假吧。
这也太浪漫了点,她都要心生嫉妒了。
“爸,妈,你们要出去玩就放心玩,酒楼要有招待餐,菜我也可以炒的。”作为一个颗行走的电灯泡,陈玉凤说完就准备开溜了。
不过她提着袋子转身,刚要开门,有人从外面一把推开门,险些没把她搡到地上,王果果扶了一把,她才能立得住。
疾步进来的男人个头很高,但眼眶深陷,骨瘦如柴,还没进门就问:“叔,我计划好今天给奶奶扫完墓就走,你为什么要卡我的签证,不准我去对岸?”
是徐磊,这人脾气爆直,还特别冲动。
他因为拒不肯配合调查,在反间处呆了整整半年。
前期一直不肯吃饭,要绝食自杀,是给战士们轮番打着输的液体。
直到大概两个月前,他对岸那位爱人,林嘉祺突然寄来信,说只要徐磊愿意去对岸见她,她就立刻撤回离婚申请
徐磊这才有了盼头,开始进食,甫一被放出来,就申请签证,准备去对岸。
但是徐勇义给卡住了,不准他走。
“我和你婶已经准备好了,去给你奶扫墓,别的事咱们路上讲。”徐勇义说。
徐磊突然就火了,指着王果果说:“我凭什么要叫她婶子,她配吗?”
徐勇义声音压得很低:“小磊,不要惹我抽你。”
“那就给我签证,我要去对岸。”徐磊声音愈发高了。
周末,邻居们都在的,这种高层住的全是同级别的领导,吵起架来更丑。
徐磊现在去对岸,以他目前这种心态,如果被人哄一哄,洗洗脑,他很可能就会定居那边,再不回来了,而要发生那种事,于徐勇义的仕途影响将非常大。
虽说一衣带水,毕竟两岸各自为政,一旦徐磊真的定居对岸,对岸的政党肯定会大书特书的宣传,还会狠狠嘲讽一番大陆军方。
到时候徐勇义不说原地免职,至少会调离核心管理层,继而被离休。
一个仕途大好的领导,前途就得完蛋。
果然,他说:“我曾经让人给林嘉祺写过三十多封信,要求她来大陆定居,并承诺给她工作,房产,以及你奶奶在中药厂所有的分红,可她不愿意,坚持离婚。而正是两个月前,我们开始排查‘陈老先生’的,她也随即撤回了离婚审请,并且开始联络你,小磊你有没有脑子,她曾经不是间谍,但现在有一大半的机率是,她已经被策反了,她喊你去,你就会被策反,你难道不懂?”
徐磊反问:“在你眼里除了韩超一家,还有好人吗?”
徐勇义不想再废话了,说:“今天是你奶的祭日,去拎花,给你奶奶扫墓。”
所以今天是徐老太太的祭辰,徐师长准备花,是为了去给母亲扫墓的。
陈玉凤刚才多想了。
但不肖子孙才不顾忌奶奶的生辰,徐磊指着他叔的鼻子说:“你不让我走,我就去找蛇头,我就去偷渡。”
正所谓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徐磊此时不要命,徐师长就得收敛着点,问:“我怎么做你才愿意留下?”
徐磊等的应该正是这句。
他抬手,指着王果果说:“跟她离婚,我不想跟韩超有任何挂葛?”
这可真是个憨货,他居然认为自己在叔叔心目中的地位,能比婶子更高。
果然,徐师长勃然大怒:“我从小把你架在脖子上,放在大腿上,养出你这样个没脑子的,不懂民族节气,不敬尊长,没有礼仪廉耻的东西,你给我滚!”
“滚就滚,你不给我签证我就偷渡,谁也别想拦住我。”徐磊甩门而去。
这一甩,甩的陈玉凤特别难堪。
王果果倒坦然,对徐师长说:“花我来抱,香烛你来提,走吧,咱去扫墓。”
徐勇义也说:“走吧。”看他脸色,显然心情特别沉重。
马琳没了孩子,就封闭自己了。
徐师长在失女后,则把哀思转移到了俩侄子身上,向来特别疼他们。
母亲的祭日,跟从小疼到大的侄子吵成这样,也是够烦心的。
他提着一手提袋的香烛,王果果抱着花,俩人去扫墓了。
陈玉凤骑上三轮车,则要返回酒楼去。
骨瘦如柴的徐磊就在她前面,摇摇晃晃的走着,也不知道要去哪里。
于徐师长的俩侄子,陈玉凤没一个喜欢的。
徐鑫太精明,但没有原则,他因为积极配合调查,从反间处出去的最早,现在已经重新参加工作了,目前供职于一家股票代办公司,甫一进公司领导就给配了辆夏利车,现在过得比原来更风光。
而徐磊,人太耿直。
人人都说和平时期没有间谍,但通过韩超,陈玉凤知道,不但有间谍,而且危害性非常大。
在这种形势下,执拗又不善于思考的徐磊,于徐师长简直就是颗定时炸弹。
行至医院门口,陈玉凤最后再看眼徐磊,就见有个受了伤,架着拐的战士正在慢腾腾的往医院走,徐磊虽骨瘦如柴,但毕竟成年男人,有的是力气,他直接把那战士背了起来,往医院去了。
回到酒楼,有几个打传呼要油辣椒的,她得一一回电话,再到育苗班下单子,通知军嫂们送货。
忙完这些事已经是下午五点半,孩子们该放学了。
陈玉凤总觉得今天自己忘了件啥事,但究竟是什么事,她死活想不起来。
站在酒楼的前厅,她看来看去,转了一大圈才想起来。
糟了,她把男人锁在地下室,一整天没有管。
韩超估计已经快饿死在下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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