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为政府拉投资,什么南洋客商,一切的一切,都比不上那几座不会带给他任何财富和收益的寺庙。
他此时忙,是在为他的亲娘苏文而忙。
他不过是想籍此离那个生了他的女人更近一点。
但偏偏你越忙什么,似乎就越是会把事情做得一塌糊涂。
阎东雪这行李箱不止是拉杆的,不好提,而且还有个密码锁锁着,拉不开。
密码锁也是阎卫只听说过,没见过的东西,伸手拨弄了片刻,他抬起头,求助似的去看阎东雪:“东雪,这密码是多少?”
阎东雪回头看顾霄,那眼神询问,要不要给阎肇兄弟打开箱子。
顾霄的身体应该很不好,人很瘦,很苍白,不过他确实生得特别好看,在陈美兰这种老太太的眼里,周润发算帅吧,但五官不算标致,刘德华也好看吧,但他具有一种攻击性,是具有攻击性的男人。
台湾有个演员叫赵文宣,要是对方老一点,再瘦一点,就会跟顾霄特别像。
那是一种特别讨女性喜欢的长相,不论眼睛还是鼻子,嘴巴,都生的无可挑剔我,全是女人喜欢的样子,人也文质彬彬,但是嘴唇太薄,示意着这人极为清高,也不好相处。
“不给。”吐口,他就是一句。
“那咱们这就走,直接去机场,还是先去酒店?”阎东雪再问。
顾霄看了眼陈美兰,才说:“去酒店。”
另外两个助理一个来提箱子了,从阎卫手里要不回来,于是伸手一摁,弹出拦杆,当着阎卫的面给拉走了。
另一个则把顾霄的拐杖递给了他。
顾霄拄上拐杖,一手扶着阎东雪,却跟阎肇并肩走着,继而问:“你如今在津东公安局工作,工作地点没变,还是原来的老分局?”
这位老爷子曾在西平市呆了三年,于这地方特别熟悉。
阎肇答:“是。”
“治安还不错。”顾霄说。
阎肇答说:“表面而已,公安系统警力严重不足,农村的主劳力又在大规模涌入城市,城市犯罪率居高不下,而且犯罪手段越来越复杂,不止西平市,整个华国,都在因为改革开放之后的城市化进程,而接受着极为严竣的挑战。”
突如其来的城市化进程是这个时代的痛。
阎卫跟在后面,不知道阎肇为什么会那么平静,而且自始至终,他似乎并没有好奇寺庙的事情。
到这会儿,还能跟顾霄心平气和的聊天。
这不是阎肇的性格,他不向来都特别倔犟,而且深恨顾霄,连一句话都不愿意跟对方多说的吗。
此刻顾霄要上台阶,他似乎有风湿病,腿有点变形,不好上楼梯,阎东雪一个人扶着有点吃力,阎肇居然伸手,帮了一把。
顾霄又说:“听说你爱人用你母亲那三十万给自己买了一幢楼,还给自己买了一座军工厂,另有一部分钱,她支持她的小女儿拍了一部电视剧。”轻轻一声叹,顾霄回头看着陈美兰,居然又来一句:“女性应该都像她一样,擅于花钱才好。”
同样的话,得看由什么人来说,又是用什么样的方式来说。
听完顾霄的话,陈美兰立刻回头看了眼阎东平。
这家伙是个大烟鬼,有一口褐黄色,比四环素牙还叫人恶心的牙,咧开嘴巴,他居然嗨嗨一笑:“这不都是事实嘛?”
是事实,但他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把陈美兰给形容的一无事处。
阎肇也只得实事求是,答:“是。”
顾霄上了几台台阶,得休息一下,继而又对阎肇说:“那笔钱是我赠予你母亲的,用在任何方面我都没有任何意见,但就我本人来说,此生我最厌恶的就是华人,他们貌似热血,但大多极为鲁莽,冲动,而且被所谓的党性洗脑,身上只有党性,没有人性。”
言下之意,他最讨厌的人就是华人了。
阎斌和阎卫同时在看陈美兰,给她投以怜悯的目光。
她最初投给271的那笔钱顾霄不会说什么,但是对方这么明确的表明自己讨厌军人,她又怎么可能从顾霄那儿再要到投资款?
形势不仅是不好,而且于他们所有人都是大大的不利!
得,这不是接待南洋客商,这是接待了个寂寞。
从阎卫代表的官方,到阎肇代表的公安方,再到陈美兰这个经商方,全都一塌糊涂,一无是处。
而这时,阎肇依旧是那么的心平气和。
面对顾霄这个,同样加害过他母亲的男人,全然没有对上他父亲时那种咄咄逼人和傲骨铮铮,以及绝不低头的气势,反而,平静温默的让陈美兰都觉得,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就在上了台阶之后,他还突然停下,示意顾霄等人等一等,自己又折返回了地宫的门口。
不过他并没往地宫去,而是走到旁边的林子里,盯着林子在看。
阎卫在摸头,阎斌又点了一支烟,不过突然,他看到顾霄皱着眉头在看阎东平,似乎很是厌恶对方,突然意识到这老爷子是闻到对方身上有大烟那种难闻的味道,所以非常厌恶,于是识相的掐灭了烟头,把烟头给丢远了。
陈美兰顺着阎肇的目光看过去,就见隐隐绰绰的路灯下,周雪琴站在暗阴中,手里捧着一大叠的纸,正在跟阎肇对视。
忙忙碌碌的周雪琴,这是来跟着来讨投资的。
顾霄就像一块肥肉,甫一到西平市,不止有阎卫在旁鞍前马后替政府要投资,周雪琴忙于生计,也在想尽办法给自己制机会,想要钱。
五十步笑一百步,陈美兰也一样,为了271,为了那帮动不动就叫嚣着,要她这个首□□毙他们的退伍兵,也想从顾霄这儿搞投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也不过如此。
阎肇厉目盯了一会儿,周雪琴就又退进林子里去了。
于是阎肇又折返了回来。
一众人继续往前走,要出寺庙。
今天也是事儿多,陈美兰穿的是高跟鞋,而且还是细跟儿,别人都走了,她却怎么都拨不动自己的鞋子,把脚褪出来一看,才发现高跟鞋卡在两个台阶的石缝儿里头了。
“三哥。”她于是喊了一句。
这可是夜里九点,尼姑庵虽说没关门,但早就没有游客了,庵里路灯也不多,四处黑鸦鸦的,陈美兰抱着手臂,一个人站在黑暗中,吓的都有点儿发抖。
这时阎肇已经走到大门口了,听到远处有陈美兰的喊声,于是又折了回来。
看陈美兰金脚独立的站着,他单膝跪下,示意陈美兰踩着自己的膝盖,要替她拨鞋子。
边拨,他边问:“关于寺庙的事情,你也是听我娘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