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意思当然是,要让罗九宁趁着王爷的威风,恨不能一次就把宋绮给踩死了才好似的。
偏偏罗九宁个闷性儿,慢性子,说起话来亦是柔柔的腔调:“宋姨娘确实有错,只是,您可知道您错在何处?”
宋绮于心里翻了个白眼儿,心中其实不屑的很,可是,方才跪在外头半天,她忽而就悟出来,甚叫个以退为进了。
她道:“妾身错在不会管家,理家理的不好,从今往后,咱们这王府内院,妾身留给娘娘理呗,妾身只专心一人带着阿媛,照顾好了她,也少受些王爷的责罚。”
说着,她颇委屈的侧首扫了裴嘉宪一眼,两眼满是悠怨的,膝行至罗九宁跟着,忽而欠腰,先解开自己身上的袄衣,露了大半的个肚兜子出来,又极繁锁的不知在解着什么。
终于,从脖子上摘了一串还带着自己体热的钥匙下来,她道:“这是咱们王府内院大库的钥匙,从今往后,娘娘收着吧,这内院,内院所有的帐,打明儿起,奴婢慢慢儿的交给您。”
裴嘉宪依旧是一贯的淡漠,也不说话,就那么稳稳的坐着。
而此刻,按例该接钥匙的罗九宁却并不伸手,慢斯条理吃完了那块胡旋,拿帕子揩了揩唇,她才道:“姨娘确实有错,但是,您的错可不在不会理家上,而是在于,您对媛姐儿委实太不尽心了。这如何能与管中馈扯上干系?你一直以来管着家,往后仍继续管着就是了。”
宋绮本来满心以为,罗九宁想要的只是掌中馈的权力,却没想到,钥匙捧到手边了,她竟然不要?
这可真是奇了。
难道说,罗九宁那双瞧起来颇有些迟钝的眼睛,竟能猜到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她道:“娘娘,妾身不过一个妾侍而已,管着中馈本就不对,往后还是您来管吧。”
说着,她颇有些匆忙的,就开始往罗九宁手里塞钥匙了。
罗九宁仍是一贯怯乎乎的语气,声音低低的,就对裴嘉宪说:“王爷,妾身困了,想要上床歇息了。”
裴嘉宪厉目于是扫了过来,宋绮那只搬着拽着欲要交钥匙的手还在罗九宁身上乱抓着了,瞬时就停住了。
她面上本就是个哀哀欲死的神情,心里其实更气。
因为,以退为进,把管家权交给罗九宁,明面上瞧着罗九宁是赢了,可是,须知这内院之中,从每座院子里的每一个丫头,再到二门上跑腿儿的,打杂儿的,可全都是她宋绮的人。
到了那时,这满府中的奴才们集体撂挑子的撂挑子,使绊子的使绊子,想有多热闹就能有多热闹。
夺过中馈之权算甚?
她罗九宁真要愿意拿这把钥匙,才有她的好过呢。
可是,这罗九宁她怎的就不上钩呢?
面儿娇憨,肩膀窄窄却又面颊肉肉的,一幅少女体态的罗九宁笑眯眯的坐在灯黯处,看一眼冷漠的丈夫,再看一眼他那丰盈娇艳的妾侍,眉眼笑的弯弯儿的。
什么叫严以律已,宽以待人?
裴嘉宪待宋绮严苛,是因为宋绮是他的自家人,待她宽和,只因为罗九宁是个外人。
她原本不懂,读过那本书之后,洞息了太多的事情,又岂会不知道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