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度社恐(二)

绝对掌控 多梨 5591 字 11个月前

邓玠震惊地站在原地。

他觉着自己的三观在这么一瞬间被完全打碎、破裂,重塑了一遍。

但邓玠却没有丝毫重获新生的感觉,僵直地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梁衍。

像是第一次认识自己这位大哥。

愣神间,梁衍已经缓步走到他的面前。

邓玠看到梁衍脖子上印着可疑的抓痕。

刮破了皮,三道,挺整齐。

邓玠是流连花丛的老手,当然也知道这抓痕意味着什么。

在强烈的羞耻、畏惧、不安、愤怒中,邓玠竟然还有点不合时宜的羡慕。

他大哥得用了多大的力气,才会被那么瘦弱的女孩抓成这个样子?

就舒瑶那样的小体型,能经得起梁衍折腾么?

假如大哥看上舒瑶的话,那他这些天做的那些蠢事——

这个念头短暂地一闪而过,邓玠骤然想起自己刚才说到的那些话,冷汗沾透了衣服,惊惧地看着梁衍:“大哥……”

梁衍很冷静,不急不躁。

旁侧的林特助递上一副手套,邓玠认出来,一般是打枪的时候使用。

邓玠尝试着转移话题:“大哥,您今天想去射击场?”

也不对啊,这个城市没有户外射击场啊。

梁衍喜好枪支,如今全国最大的射击场就是西京的那一个,梁衍是常客。

邓玠没有那个天赋,跟着梁衍去了两次,觉着简直就是自取其辱,之后就再没去。

他知道梁衍枪法很准,不亚于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人士。

不过邓玠不明白为什么梁衍如此执着地进行着枪支的练习。

梁衍戴好手套,示意他去套房中配备的小书房:“去那边说话。”

邓玠观察他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于是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甫一进门,邓玠立刻道歉:“大哥,我真不知道舒瑶她——”

一句话没说完,就被梁衍一脚重重踹在胸口。

猝不及防受这么一下,邓玠狼狈往后倒,碰翻了后面的小方桌以及上面的花瓶,饶是地上铺着厚厚的地毯,仍旧发出沉闷的声音。花瓶碎裂成片,里面插着的鸢尾花折断了茎,水浸湿了地毯。而邓玠一屁股坐在地上,右手正好按在碎片之上,碎裂的瓷片扎入血肉,剧烈的疼痛感令他说不出一句话来。

更疼的还是梁衍的那一脚,邓玠感觉自己胸骨都要断了,额头往下落着冷汗,抽着冷气。

旁边邓玠的助理快要被吓傻了,她哪里见识过这样近乎暴戾的场面,站在门旁,手指不停发抖,被林特助“委婉”地请出去,顺带关上门。

房门一关,偌大的房间之中,顿时只剩梁衍与邓玠两人。

邓玠仍旧没有弄清楚目前的状况,满手的血,刚刚挣扎着站起来,梁衍伸手,掐着他的脖子,硬生生地把邓玠按到窗户旁边——

窗户大开,邓玠的半边身体都露在外面,凉风和失重感令他惊恐万分。咽喉被梁衍掐着,他一句话也说不出,眼睛因恐惧而充血发红。

邓玠没见过梁衍这幅模样。

邓玠对这个表哥由衷的惧怕。

梁衍小时候并不这样,他待谁都很好,温和有礼;但梁衍刚读初中时,出了场意外——被梁父生意上的对手派人劫持,两天后才被救了回来,从那之后,梁衍的性格就产生微妙变化。

因长时间呼吸不到氧气,咽喉处的巨痛更是令邓玠感到窒息,他想要掰开梁衍的手,然而徒劳无功。

梁衍常年健身锻炼,体质本就比他好上千百倍;再加上身高压制,邓玠毫无反抗能力。

简直就是蚍蜉撼树。

梁衍目光阴冷,注视着濒临在窒息边缘的邓玠:“以后别再打瑶瑶的主意。”

梁衍收拢手掌,五指合拢,压迫着邓玠的脖颈,强烈的痛感和窒息感让他挣扎不已。

像是一条鱼,抛掷在岸上,把肺中的空气一点一点艰难地挤压出来。

梁衍的声音一字一句,敲打在他心坎上:“毕竟三姨只有你这么一个孩子,总得给她留着。”

在邓玠眼前发黑几乎昏过去的时候,梁衍终于松开手。

久违的呼吸重新涌入喉咙中间,邓玠痛不欲生,蹲在地上,艰难地大口呼吸着空气。

恐惧之中,邓玠混沌的大脑被新鲜的空气一冲,忽然意识到一件事情。

一开始是舒世铭那边准备和他联姻啊。

明明是梁衍“横刀夺爱”,邓玠不过是正常追求,他有什么过错?

邓玠虚脱地依靠着墙壁坐着,右手还在流着血,短暂的眩晕感冲击着他的大脑。

他盯着梁衍,艰难地说:“你帮我进董事会,我发誓以后就打心眼里尊敬舒瑶,再不动其他心思。”

梁衍听他说完,面上没有表情,摘掉手套:“不错,学会谈条件了。”

邓玠不知道他这话什么意思,下一刻,梁衍走到他身边,拿鞋尖抬起他下巴,居高临下地凝视着邓玠:“你有什么资格和我谈?”

邓玠的右手还在淌血,尖锐的碎瓷片扎了进去,他不敢动,毕竟伤到的是掌心。鞋尖抵在邓玠的咽喉处,稍一用力,就卡住他的咽喉。

又一轮的氧气缺失,邓玠艰难呼吸着,被迫仰脸和梁衍对视。

梁衍把刚摘下的手套重重砸在他脸上,邓玠无处可避,硬生生地受了这么一下。

再睁开眼睛,他看到梁衍手背上凸起的青筋,毫无往日里的文雅。

是与他俊秀相貌不同的狰狞。

邓玠心中蓦然生起恐慌。

他终于反应过来,刚才试图和梁衍谈条件的自己究竟有多么愚蠢。

从小到大,但凡梁衍下了决定,就没有任何人能够更改。

譬如幼时,家长开玩笑的那个口头婚约,也直接被梁衍拒绝掉。

“邓玠,”梁衍俯身看他,“企图和我谈判之前,你先掂量掂量自己究竟多少斤两。假如你不是我亲表弟,现在我也不会这样心平气和地和你说话。”

邓玠手掌里还是血,他懵了。

这叫什么心平气和?

他现在气都快喘不上来,右手瓷片还没取出来,流了这么多血,而梁衍居然管现在叫做心平气和?

邓玠的下巴被挑的发麻,所幸梁衍终于肯放下脚,但却踩在邓玠的衣服上,慢条斯理地擦干净鞋底上沾染的一点血。

哪怕刚刚做了这些事情,梁衍目光淡漠,淡漠到像做了件再普通不过的小事。

他越是平静,邓玠越害怕。

邓玠被他此刻的神态吓到,大气也不敢出。

忽然,小书房的门被人敲响,梁衍听到外面传来舒瑶极轻的声音:“梁衍,你在吗?”

梁衍眸色微变,他收回踩在邓玠身上的脚,警告性地看了眼邓玠,调整下衬衫纽扣,走到书房门前,拉开门,声音温和:“醒了?”

舒瑶站在门口,没想到梁衍这么快就能开门,吓了一跳。

她清晰地记着昨晚发生的一切,包括洗澡时候的突然头痛欲裂、梁衍抱她去床上休息,耐心地哄她。

此时的梁衍整整齐齐地穿着衬衫和裤子,笑容温和,瞧不出什么异样来。

而舒瑶却看到后面刚刚费力站起来的邓玠。

邓玠身上还穿着病号服。

只是光线并不明亮,舒瑶没有看到邓玠病号服上的血,也没看到他尚插着碎瓷片、不停流血的掌心。

——邓玠毕竟是梁衍的亲表弟。

舒瑶下意识地想到自己昨晚的那一记“断子绝孙脚”,强烈的心虚感涌上心头,她张口:“昨晚我——”

这话一出,邓玠都快哭了,他往前走了一步:“舒瑶,昨天是我喝多酒头脑发热,做了错事,你能原谅我吗?”

手还在淌血,邓玠不敢拔那个碎瓷片,担心伤到神经。

剧烈的疼痛感过去之后,现在整个手都是麻的,一点儿知觉都没有。

都已经木了。

因着失血过多,还有点凉飕飕的。

舒瑶没注意到他的手,只看到他脖子上的大片青紫,吓了一跳。

梁衍敏锐感受到小家伙抖了一下,不动声色地将手搭在她肩膀上,往自己怀中搂了搂。

舒瑶并没有拒绝他的触碰。

她小心翼翼地看着邓玠:“你脖子——”

邓玠没敢回答,先看了眼梁衍。梁衍没有笑,目光淡漠。

邓玠想不出来合理的解释,嘴唇发干。

梁衍低头,看着怀中的舒瑶,微笑着解答她的疑惑:“他刚刚去刮了个痧。”

邓玠立刻说:“是,早上起来嗓子有点痛。”

舒瑶这次听出来了,邓玠现在的声音就像是被扼住命运咽喉的鸭子。

还是阉过的那种。

大早晨刮痧这个爱好还挺特殊的嘛,留下痕迹这么狰狞,看来刮痧师傅力气不小。

邓玠窥探着梁衍的神色,硬着头皮继续向舒瑶道歉:“对不起啊,瑶……舒瑶,我不该动那些歪心思。”

舒瑶在梁衍怀中,很大度地对他笑:“没事呀,都过去了。”

邓玠松口气。

右手的血,无声地滴在地毯上。

梁衍揽着舒瑶的肩膀,在她发现异样之前,带她离开,问:“刚醒?”

舒瑶老老实实回答:“我好像听到了东西倒在地上的声音,惊醒了。”

“现在饿不饿?想吃什么?”

“什么都行。”

“那个,关于我踢邓玠那一脚,”舒瑶主动提起,“我不是故意的。”

“是故意的才好,”梁衍淡声说,“原本就是他做了错事,活该。下次再遇到这种情况,把你全身力气都使出来,赔偿费我担着。”

舒瑶悄悄松口气。

好在梁衍没有因为这事生她的气。

她忍不住看向梁衍。

他神色瞧不出什么异样来,哪怕昨晚舒瑶那样的“发病”,他未曾对此有过丝毫疑问。

上次也是,游戏后台发病,梁衍也没有问为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