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本只是个行院烟花,最最低贱的身份,但如果这条路她能走出哪怕十分之一,那么就算将来被拆穿,那她至少睡过了天子、愚弄了天下人,这得是多么骇人的功绩,哪怕是被处死,她也稳赚不赔,毕竟人总归是要死的,但是她花宜姝的姓名将随着这份功绩永远地活在史书上,多少人光鲜亮丽一辈子也沾不到史书的边。

原本她就绝不会放弃这条路,现在发现自己竟然能听见皇帝的心声,花宜姝就更不可能回头了。那可是皇帝的心思啊,千千万万人想要揣测而不可得,而她轻而易举地能得到,她将会知道皇帝的一切喜好和秘密,她将会比所有人都更得皇帝宠幸,有了这个大杀器,她未必不能登上后位。

这是老天也被她的美貌打动,怜她前十几年过得苦,所以特意送给她的礼物吗?

感谢苍天!

然而下一刻,花宜姝的心就凉了,因为她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听不见李瑜的心声了!

莫非……贼老天故意耍着我玩?

花宜姝跪在大帐内,心中情绪剧烈起伏,表面上却是一片恭敬驯服,甚至有些小可怜地微红了眼眶。

李瑜几乎要信了,可他想起这女子在山洞时贴近自己的情态,想起她当众撕了他的裤子,他暗暗告诫自己:不行!朕不能心软,否则她一定会得寸进尺。直接提起裤子未免显得小气,不太符合一位君主的德行,还是先从国家大事入手。

给自己做了一通功课后,李瑜才开口,“说罢,刺史府内发生了什么?”

花熊为人不怎么样,但是他领兵打仗算个能人,更何况是守城,假如他好端端站在城墙上,岳州绝不可能半日不到就被反贼攻破。

一般人听着李瑜冷如冰雪的声音,估计要被吓得胡思乱想,但是花宜姝已经知道这个人表里不一,因此并没有被他冰冷的模样吓退,她此时心绪已经平静下来,开始根据安墨给的东西编故事。

“我也不知是为何……”她声音里透着几分哽咽,“昨日傍晚,孙别驾来寻父亲,他们二人在厅堂中吃酒,民女只是路过,好奇从屏风后看一眼,却见父亲忽然浑身抽搐,将酒坛摔在地上,朝孙别驾说酒里有毒。孙别驾不但不慌,反而笑起来,说毒的就是我的父亲。又说接下来他要去开城门放反贼进来。父亲大怒,骂他一阵,忽然倒地不起。我也吓得倒在地上,父亲一下发现了我,我见到他朝我看来,无声说了一句话,看口型是让我快走……”

根据安墨的说法,这一段是原文中的描述,而后刺史府的人被杀了个干净又被烧掉了,一直到许多年后潜逃的孙别驾被抓住,才将真相还原。这一次,花宜姝提前让真相曝光,免了花熊接下来数年名声扫地,算是他给她当爹的报酬。

而接下来的事,无须花宜姝多说,李瑜也能联想到,他早知道花熊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才会让岳州失守,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原因,正如他不认为花熊放着好好的刺史不做会跑去勾结反贼一样,他也难以理解孙别驾的叛变。难道投降反贼能比吃皇粮好?

李瑜不信,他给官员的待遇一向不差。心里有这个疑问,他自然也问了出来。

花宜姝就等着他问,她摇摇头说我也不知,然后忽的浑身一颤,面色惨白地瘫倒在地上。

李瑜一下站起来,“你怎么了?”

他面色冰冷,眉心微蹙,似乎十分不耐烦。

然而烛光之下,花宜姝仰起苍白的小脸,盈满水雾的眼眸比深海珠光更动人。

李瑜:!!!

闭眼!不许这样看朕!

第13章

李瑜本就是一副薄情寡恩的相貌,冷冰冰沉下脸来时更吓人,薄唇抿得像绷紧的弓弦,一双狭长凤目似寒刃一般杀气凛凛,若是一般人见了,必定以为他此时正当盛怒,诚惶诚恐恨不得立刻从他眼前消失。

花宜姝也是人,是人就有趋吉避害的本能,是人就不乐意热脸去贴冷屁股。而倘若没有之前那番奇遇,她这会儿一定胆战心惊,认为自己彻底得罪了这个手中握有滔天权势的男人,但是……

花宜姝决定赌一把,她赌他表面拒人于千里之外,实则正心乱如麻不知是该近她还是远她。

李瑜既然能对女主苦恋痴守,那他必然不是个断袖的,既然是个正经男人,花宜姝就不信他能对自己的美貌无动于衷,毕竟连最贪财残忍的大老板,被算计后都不舍得朝她的脸下手呢!

她软软倒在地上,一手撑着地面,另一只手扶着膝盖,声音有几分隐忍的哽咽,“陛下,民女逃出城时,被那贼兵踢中此处,奔波两日下来,实在疼痛难忍,望陛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