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也是头一回看雪,心里直感叹造物神奇,看安墨咋咋呼呼地去接雪花,听曹公公在旁边念叨,说幸好是这时候回来,要是再晚上一两日,恐怕水上结冰不好行船,只能改走陆路了。

花宜姝点点头赞同曹得闲的话,此时是晌午,本该是一天里最亮堂的时候,但是下了大雪,天空阴阴沉沉,倒像是天刚蒙蒙亮那阵。

按照行程,入夜十分就能抵达盛京了。

花宜姝一边看着安墨玩雪,一边在心里盘算计划:这一路,从岳州到商州,从八月十五到今日十月初十,拢共算下来还不到三个月,三个月啊,她拿捏住了李瑜的心,拉拢了曹公公、萧青、赵慕仪、杨靖、何秀秀……还阴差阳错把原书男主给灭了,没了鬼楼没了越不凡,此世的走向就彻彻底底与原书不相干了,譬如一卷直直往前滚动的绢帛,被两只蚂蚁绊了一下,准头一歪,就走上了全然不同的另一条路。

因为男主被杀一事,安墨惶惶不安了好几日,又是害怕没了主角之一天地倾塌,又是担心时间停止世界重启……花宜姝不明白她哪里来那么多的杞人忧天,她也从不觉得没了一个男主这个世界就会有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他果真如此厉害,怎么底下人还要靠着欺压妇女赚取银钱?不过一根卑鄙龌龊的脏黄瓜,打她面前经过她都要啐上一口,攀上女主做了个男主,就自以为高贵了?

死了正好,死得可太好了!没了那根脏黄瓜,萧青只会过得比原书中更好!来到她身边,不比日日伺候一根脏黄瓜强?

算算日子,鬼楼余孽也该清洗得差不多了,想必再过不久,她就能在见到萧青了,可怜的女主,待在一根脏黄瓜身边,定然是瘦了不少,回来之后多吃几根安墨炖的大肘子,想来很快就能白白胖胖。

花宜姝有些困倦地合上眼,心底却仍在思量。这一路走来,虽然有些波折,好在她想要的大多得到了。只是遗憾也有不少,雪儿不知跑去了哪里,这只狸奴她亲自训了不少时日,那般机灵可爱,要说她对雪儿一分感情都没有,也是谎话,只是张榜贴出去许久,赏银一再提高,归州境内也迟迟不见消息,猫儿怕水,它总不能跳进江河里去,也不知是跑去了什么地方,当真愁人。

另一件,便是寻个机灵又不乏自保之力的人代替安墨去接触那些原剧情中提到的人物了。

在原书当中,男主越不凡可是活到了寿终正寝,在他兴风作浪的时候,不知多少人物粉墨登场,这里头细细挑拣,还能找出不少芳草美玉来。

尹无正的那次失误给花宜姝提了醒,书里毕竟视角不同,这些人物在书中或许是个好人,但是摆到现实来,可就不一定了,哪怕她已经有了判断的法子,也不能叫安墨再去冒险,总归运气终有用尽的时候,坏了谁也不能坏安墨。

原本她心里已经有了合适的人选——归州刺史的儿子晋元江。

那孩子看着个子高,面容还是一团稚气,有谁会去用心防备一个半大孩子呢?再者,他能潜入屋里偷盗而不被发现,本身就是一种本事,哪怕武功不济,也是个人才了。

可惜没等她施展,晋元江就失踪了,归州刺史夫妇起先以为晋元江又偷跑出去玩耍,直到两日了也不见人回来,这才慌了神满城找人,却连一根毛都没摸着,反倒是一个侍女从晋元江屋里找到一封信,说是要离家出走,再不与家族相干。

刺史夫人哭断了肠子,归州刺史怨天尤人,李瑜看着他们也嫌烦,在李瑜的心里,孩子会离家出走,那就是父母教养不力,不管这对夫妇多么可怜地哭诉,他都认为错全在这两人身上,他本就觉得归州出了这么多乱事这个刺史难辞其咎,如今连自家孩子都管不住,索性将他贬做了县令,要他亲自体察民情料理庶务。

花宜姝心里微微叹口气。

没了晋元江,什么时候才能再出现一个合乎心意的人?早知如此,当初就遂了那小家伙的意,喊人进来将他捆了直接带走,要是此时那人在手里,这么一个月下来,应当早已被她收服了吧!

花宜姝睁眼问曹得闲,“你再同我说说太后罢,她是什么为人?”

曹得闲原本以为夫人睡了过去,安墨也这样觉得,还放轻了声音,忽然见她睁眼问话,两人都齐齐抬头。

曹得闲沉吟一会儿,才道:“不大好说,杂家不在太后跟前伺候,对她的性情不很了解。只知她老人家极重规矩体统,先帝在时偏宠贵妃,当时还是皇后的太后娘娘处处受制,后来二皇子没了,贵妃母族失势,太后很快就掌了后宫权柄。当初先帝驾崩,太子登基,太后恨极了刘贵妃,以谋害太子祸乱君主的罪名,一心想要将刘贵妃推出去千刀万剐,还是陛下仁慈,给了一杯毒酒让她给先帝殉葬。先帝驾崩不到一个月,刘氏一族尽数被清算。太后亲自发话,将刘家的女儿全部充入教坊司,连三岁孩童也不能放过,陛下觉得不妥,但太后当时盛怒,陛下便早了太后一步,将那些人便贬为奴籍,让各府买回去做使女丫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