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宜姝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然翘起嘴角掐住了她软嫩的脸蛋,“好妹妹,姐姐果然没有白养你。”虽说她自觉并不是那样好的人,但是安墨真心实意夸她,她还能不高兴吗?

安墨疼得泪眼汪汪,“你轻点掐,还有你现在能告诉我了吗?”

花宜姝揉了揉她的小脸蛋,才道:“这些日子总是下雪,连说好年后就能回京的那位胡老太医也被大雪堵在了半路上迟迟不能入京,底层百姓连冻死的都出现了。陛下这些日子在护国寺也没白呆,每日都关注灾情,还让国库拨了钱出去赈灾。天子肯为底下百姓着想,原本是一件幸事,不过户部这几年抱上来国库营收,却一年比一年少。”

安墨听得揪心,就听花宜姝接着道:“这些年倒也没有什么天灾人祸,但税收却一年比一年少,你道是因为什么?因为那些勋贵兼并土地人口,地少了,人少了,国库收的税便少了,而油水大多进了大家族手里,他们贪得无厌,再这样下去,要不了多少年,整个大盛朝都要被拖垮。”

安墨也是读过历史的,虽然知识忘得差不多了,但是花宜姝这么一说,她记忆中的某些点被触动,骤然想起,是啊,每一朝开国时都是欣欣向荣的,但是等到后期,大部分都会被农民起义推翻,难道真是因为生产力太差,差到人民连果腹都做不到只能铤而走险造反吗?不是的,是因为到了国朝后期,世家兼并土地吸纳人口,硬生生给拖垮了,再加上内忧外患,一个国家说倒就倒了。

“原本倒也可以再拖延个几年,终归陛下登基才两年……不过今年你也瞧见了,雪一直下个不停,今年粮食眼看就种不下去了,到处都缺钱,而你也跟我说过,两年后,会有各种天灾人祸,那时候才是真正需要大笔钱粮的时候,倘若这两年不能从勋贵手里头咬下一大块肉下来,两年后会很难。”

在原书后期,男主越不凡不就是靠着那场天灾才彻底壮大的?而此前他甚至不敢跟朝廷正面杠上。

“如今永昌伯搞出的这件事,正是最合适的时机。永昌伯宁肯丢面子也要将林子欢的婚事换成商户女的,他连商户女的那笔嫁妆都贪,说明永昌伯府的财政已经是捉襟见肘。”

安墨迟疑道:“你是说永昌伯没钱了?伯爵不是有食邑吗?更何况他们家还有很多庄子和田产,怎么会缺钱呢?”

花宜姝:“傻妹妹,你瞅瞅永昌伯那副德行,你当男人花天酒地不必花钱?你当永昌伯府上上下下那么多妾室庶出子女不必花钱?更何况今年年景不好,眼见要入不敷出了,永昌伯才会和江氏起争执。”

安墨恍然,但是又产生了新的疑问,“可是他都没钱了,拿他开刀除了能帮林子欢,也拿不到多少钱啊!”

花宜姝冷笑:“没有钱才正好,如此拿他开刀时,他就没有银钱去疏通关系,到时候朝臣人人避之不及,所有人都会以为永昌伯是因为往日里作风太差、是因为他对林子欢太狠,所以才招了陛下厌恶,才会被抄家夺爵,其他勋贵见此,也只会庆幸自己家风端正,而不会想到,是因为陛下要开始对着勋贵开刀了。”

“等抄没了林家家产,那些庄子田产,放个一年半载的,不还是能继续挣钱?”

……

天子对永昌伯家的事十分关注。

不到半日,这个消息就传遍了上京。

京兆府衙门、大理寺和刑部的几位大人一同过问这个案子,更是引得全城轰动。

有无数人在猜天子的心思。倘若天子因此恶了林子欢,得知此事应当会像当年高宗皇帝一样直接将这个人胆敢辱骂殴打生父的不孝子杀了,可是天子没有,而是说了一句“好好查”,莫非天子还很在意林子欢,想要保下他一条命?

众人自觉已经猜中了圣意,转念一想也觉得理所当然,林子欢毕竟跟了天子有几年,就是一条狗都养出感情来了,更何况一个活生生的人呢!况且永昌伯也是活该,此事确实不该全怪到林子欢身上。有人天生就是墙头草,之前跟随大流骂林子欢不孝,如今眼见上头风向变化,就立刻歪了屁股;有些原本就厌恶永昌伯为人,看见他被儿子打了,只有乐呵呵瞧热闹的,此时能有机会踩永昌伯一脚,自然是恨不得多用点劲儿;还有些人死守着礼法,认为不论永昌伯是什么人,他都是林子欢的生父,林子欢殴打生父触犯律法,他就是该死!

在这样的风向中,林子欢的舅舅江侍郎开始频频与同僚走动,意图非常明显,想要保下这个外甥。

也有不少人这么想,只是要如何合理合法地保下来林子欢,就要多费些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