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说,谁还能冲上去拦着?
而如今的勋贵之首卫国公更是第一个站出来说愿意敞开家门让人查,说什么要自证清白云云,简直是将其他勋贵架在火上烤。
这下子,无论尾巴干不干净,在朝堂上都不得不捏着鼻子同意,然后下了朝立刻开始揪着小辈彻查里外,生怕家里出个不孝的带累全家。
京中那些整日里斗鸡遛狗的纨绔子弟也不见了踪影,日日被父母关在家里耳提面命,羽林军时不时就从街上穿过,大理寺为了应付突然多出来的差事不得不招了更多小吏……京中的气氛明显压抑了起来,一开始百姓还战战兢兢生怕出个什么变故,甚至连要打仗的谣言都出来了,但后来发现只是监察勋贵家族有没有违法乱纪,对他们的日子没啥影响,渐渐平静下来,甚至开始看起了勋贵家的热闹。
勋贵们以为陛下只是被连着闹出事端的永昌伯府和宁安侯府激怒了,所以才心血来潮同意了孙太傅的上奏,却没想到官家早有准备,前脚他们下了朝,后脚陛下的羽林军就冲进了家里,接着就是早就找好的罪证,一桩桩一件件显然有备而来,将人打了个措手不及。最后就是被夺爵、抄家、流放……这些从太祖时期就仗着祖宗荫蔽逍遥富贵了好几代的勋贵倒台了大半,他们几代积累占据的财富归入国库、田产收归国有,又包给农人耕种,恰逢洪义先生的第一批良种种子收获,趁着春时发放下去耕种,等到秋收就不愁今年粮食产量不丰了。
李瑜的抄家致富之路搞得热火朝天之时,花宜姝这边也没有耽搁。
萧青去雍州一趟,找借口将那儿最出名的两家青楼端了,带回来不少金银和被逼良为娼的可怜女子。那青楼背后的显贵自然不肯,然而跑去京兆府报官,得来的回应就是律法改了,你们开青楼不合规矩,非法经营统统抄没。
胳膊拧不过大腿,那青楼背后的老板只能咬牙吃下这口闷亏。
几日后,萧青回来复命。将领原本不能出入后宫,哪怕是与亲人相见,也要被条条框框拘束,但萧青是女子,皇后给她一道手令,她想来随时可以来。于是这一日她到了栖梧殿,刚巧就碰见天子也在。
已是春日,园子里草木复苏,开的鲜妍的花枝顺着木廊往上攀爬,萧青就站在廊上,目光透过疏疏落落的花枝,看见天子正低头为花宜姝摘去头上花瓣,分明只是寻常的画面,分明他们也没有亲密的举动,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样的画面落入她眼中便刺眼起来。
她站在廊上一动不动,长身玉立墨发高束,乍一看还以为是个俊美的年轻公子,迎面而来的小宫女吓了一跳,待看清是名女子时才松了口气,“可是萧将军?”
见萧青果然点头,她笑道:“请随我来。”
萧青入内时天子已经离开了,皇后脱去外袍,只着一件荷青色的襦裙坐在镜子前,旁边两名侍女为她将不知何时弄乱的头发重新梳好。萧青见状便想,其实主子穿橘红色最好看,那颜色热烈,衬得她气色更好。
萧青将这一回的收获都说了,“解救出的女子一共八十七人,抄没银钱约莫三万两,如今这些人都放在城南刚刚建好的常芳斋里。”萧青一句一句地叙述。“其中四十人读书识字。”读书识字之人太少了,而青楼为了取悦恩客,往往会教她们识字,如今这些人带出来就可以接着利用。萧青接着道:“按照您的意思,识字的姑娘分开送去育幼堂教导孤儿读书识字,不识字的留在常芳斋学些手艺,等她们学成后再派出去做事。”
这些人出师后只要赚够了银钱为自己赎身,就能由贱转良,成为受律法保护的良民。
原本没有这样的规矩,是花宜姝前些日子提议李瑜改的律法。从此之后,民间不许开设青楼,无论官员百姓都禁止嫖妓,违者轻则罚银千两,重则丢官夺爵。
这样的提议很突兀,当花宜姝提出时,连李瑜也感到诧异。不过后来,花宜姝还是说服了他,在原永昌伯染上花柳病而死的前提下,天子颁下的这条法令合情合理,并未引人怀疑,毕竟谁都知道天子洁身自好,他厌恶永昌伯这等眠花宿柳风流好色之辈也是寻常。没有人知道这是皇后娘娘的提议,不过花宜姝想,等这些人发现他们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摇钱树最后都到了她的手下,还得替她赚钱,那些人肯定心中不平,到最后说不准还会找由头来参她一本。
不过无所谓,她不在乎,反正被动了肉饼气急跳脚的人又不是她。
萧青说完,继续道:“雍州的青楼可不止这两处,我们这一番动作,那些小的妓馆必定会先隐藏起来。主子,我需要更多的人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