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煦州以为许殊这是逐步接纳了陆瑶,很高兴,一口答应了。第二天就拉着陆瑶亲自给许殊送糕点:“娘很喜欢你的糕点,也看到了你的孝心,让你去她院子里坐坐,你便去吧,我陪你。”
话说到这份上,陆瑶实在没理由拒绝,只能硬着头皮去。
这次一见面,许殊就察觉到了陆瑶的反常。她是半句责备的话都没说,表现得非常温和,还送了陆瑶首饰,可陆瑶却一直避开她的眼神,似乎挺怕她似的。
以前哪回陆瑶见了她不是不服气,不满啊,这次怎么如此乖巧?莫非是觉得给她下毒,心里不安?
可许殊也从陆瑶脸上看不到半点愧疚。
这就有意思了,许殊让人上了茶,和和气气地跟儿子媳妇聊天。
陆瑶表现得还是很抗拒,小媳妇一样窝在薛煦州身边,不怎么吭声,就连薛煦州都忍不住给她使了使眼色。
将陆瑶的反常看在眼里,许殊将这阵子所发生的事情在脑海里过一遍,她并未对陆瑶做什么,比起上辈子,今世可以说是异常和善了,那陆瑶为何要冒这么大的风险除掉她?
“前世今生”这四个字跃入许殊的脑海,瞬间拨开了迷雾。
对啊,她根本不屑给陆瑶使那些小绊子,而是采取了釜底抽薪的做法,打算彻底绝了薛煦州的前程,让陆瑶没有发挥的地方。
可薛夫人不是这样的,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婆婆,看不惯这个儿媳妇,在生活中就会刁难,折腾,虽不至于在□□上折磨儿媳妇,但也绝不是个好婆婆。借题发挥,催生,往儿子房里塞人,说酸话,找借口骂儿媳妇出气,这类事没少干。
可许殊只往薛煦州房里塞过一次人,还是为了激起陆瑶的危机感,薛煦州拒绝后,她便没动作了。像那些婆婆看到儿媳妇怀孕,就督促儿媳妇给丫鬟开脸送去伺候儿子什么的,她完全没干,真的是太和善了,和善到恐怕让陆瑶产生了怀疑。
为了验证这一点,许殊低头喝了一口茶,目光落到陆瑶圆滚滚的肚子上,笑盈盈地说:“真没想到你会怀孕……看我,说错话了,我是说没想到成婚当年你就怀上孩子了。”
许殊边说边观察陆瑶的表情,当陆瑶听到“真没想到你会怀孕”这句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抹不屑的表情,没有愤怒,对她后面的解释也不以为意的样子。
这下许殊明白了,自己跟薛夫人上辈子的行事风格如此不同,陆瑶产生了怀疑。其实她现在才意识到这点,已经够迟钝够蠢了,毕竟许殊从一开始就没掩饰过。
陆瑶心里有鬼,定然是怕她报复,所以才会想对她动手。
想动手便动吧,不过这么磨磨蹭蹭的没意思,许殊也不想掉头发、病病歪歪躺在床上折腾许久,那得刺激刺激陆瑶,让她再激进点,早日露出马脚。
心里有了盘算,许殊说起了另外一件事:“今天叫你们来啊,是有一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煦明来信说丹凝有喜了,真是祖宗保佑,前几日我让人去观音娘娘庙抽过签了,说丹凝这一胎铁定是男胎,是咱们薛家的长孙!”
杨丹凝有喜是真的,不过什么抽签就是许殊临时发挥的了。她知道陆瑶的心病在哪里。
这不,听到这话,陆瑶马上变了脸,很不甘落在杨丹凝后头,又担心自己这胎真是个女儿,患得患失的,脸色就不那么好看了。
薛煦州倒没想那么多,弟媳妇有孕,薛家又要添丁总是好事。虽然他也更希望是个儿子能够继承家业,但女儿他也喜欢,他跟陆瑶还年轻,以后总能生个带把的上阵杀敌,撑起家里。
“真的,那可要让煦明好好照顾弟媳。”
许殊含笑道:“我已经让崔管家找几个信得过有经验的妈妈,送去定州照顾丹凝,不然他们小两口没经验,身边又没个长辈照顾,实在是不放心。”
“还是母亲考虑得周全,回头让管家再准备一些滋补品给弟妹送去吧,云州那边物产不丰,到底比不得京城。”薛煦州高兴地说。
陆瑶听到婆婆和丈夫左一言,右一语要给杨丹凝准备这准备那的,心里难受极了。这个老虔婆,跟上辈子一样,不,比上辈子更可恶,表面装得公平,实际上一肚子坏水,还让人明面上挑不出什么理来。
就连薛郎都被骗了,最近时常念叨老太婆的好,让她跟婆婆好好相处之类的。这样下去,若有一天,薛郎只会越来越信任这个老太婆,若有一日她向薛郎吐露上辈子的事,薛郎定然会信她。而且自己与太子的事,只怕这老太婆也知晓,却不动声色,莫非是在暗中收集证据?
不行,她得早点动手,绝不能让这个老太婆有发声的机会。
回去后,陆瑶就在第二日的糕点中增加了两倍的丹药量。
小厮送来的,许殊自是一口都没尝,交给秦管事让他拿去给大夫。
秦管事很快带了大夫的消息回来,说这糕点里的丹药味比以前的更浓。
许殊就知道陆瑶是动了手,她不动声色,照旧每日笑呵呵地接过了糕点,还让人给陆瑶送了回礼。
如此过了四日,这日清晨,薛煦州刚起来准备去练武就听下人来报,夫人清早吐血了,已经去请了大夫。
薛煦州赶紧跑去了母亲的院子。
不过两日不见,他发现母亲憔悴了许多,病歪歪地躺在床上,紧闭着眼睛,胸口虚弱地起伏着。
薛煦州很是心惊,连忙召来素云问话:“怎么回事?去请大夫了吗?”
素云哭红了眼眶,吸了吸鼻子说道:“回大公子,已经派人去请大夫了。夫人这几日比较容易困乏,昨日早上梳头的时候忽然掉了一把头发,找了大夫来看,大夫说没事,只是身子虚,给夫人开了点补身的药。本以为无事了,谁料今早天刚亮,奴婢就听到夫人房里传来声音,进去一看,就发现夫人吐血了。”
“怎么不早告诉我。”薛煦州急躁地往外看了一眼,催促道,“再派几个人去请大夫。”
“是!”素云赶紧跑了出去。
不多时,大夫便在仆人的催促下拎着药箱赶了过来。
薛煦州赶紧将位置让给了老大夫,让他给许殊看病。
这时候,陆瑶也闻讯换好衣服赶来了,她握住薛煦州的手,关切地问道:“薛郎,娘前几天不好好的吗?这是怎么啦?”
薛煦州摇头:“让大夫先诊脉。”
大夫在询问伺候的丫鬟许殊的症状。陆瑶每听到一项,心里就有谱了,这不就跟那只猫的情况大同小异吗?看来是丹药起了作用。
她又是激动又是担心,双目紧紧盯着大夫。
这会儿大家都望着大夫,倒是没人怀疑她。
大夫诊断之后,果然没找出真正的原因:“薛夫人的身子非常虚,估计是劳心费神,思虑过甚,加之年轻的时候生产耗空了身子所致。”
“那有没有什么好的法子尽快治好我娘?”薛煦州连忙问道。
大夫面色难看:“这……夫人身体极度虚弱,老夫医术浅薄,薛将军还是另请高明吧!”
薛煦州不信邪,又请了好几个大夫,甚至连宫中的御医都请了几个过来,说辞都大同小异,夫人身体亏空得厉害,只能听天由命了。
薛煦州又心痛又难受,连忙修书让人送去给薛煦明,让他赶回来见母亲一面。同时放下了手里的公务,整日在许殊榻前伺候。
陆瑶虽然身怀六甲,但作为儿媳妇,这种情况也是要来侍疾的。
过了两日,许殊总算悠悠转醒,但状态还是很差,精神萎靡不振,看到儿子儿媳妇在床榻前,她看都没看陆瑶一眼,喘着粗气说:“煦州,娘有一事要跟你单独说,你要相信娘,娘要不行了,绝不会骗你,娘身体好好的,没得这种病,娘知道,是有人……”
陆瑶听到这话,心里有种极不好的预感。大夫的话能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重生的人,上辈子这老虔婆可没生这种病,她肯定是怀疑自己了,还要告诉薛煦州,陆瑶情急之下,故意脚步一歪,磕到旁边的柜子,尖叫起来:“啊……”
听到这声音,薛煦州下意识地回头扶着她,关切地问道:“瑶瑶,瑶瑶,你没事吧?”
陆瑶轻轻摇头:“没事,就是刚才不小心磕了一下,肚子有些不舒服,你抱我到窗台边的榻上休息一下吧。”
说这话时,她一直留意着许殊的动静,见许殊似乎耗尽了力气,又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她才稍稍放心。
薛煦州赶紧将她抱了过去。
陆瑶躺下后抓住了薛煦州的手。
薛煦州挂心着母亲,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我让人请大夫来给你看看,你好好休息,我去看看娘,有事回头再说。”
陆瑶轻轻摇头说:“薛郎,我没事的,不用请大夫。娘的事要紧,娘才三十多岁,还没看到咱们的孩子出生,她不能有事。京城的大夫不行,兴许有别的大夫可以,煦州,娘这儿我盯着,你让人去到处找找,若是找到什么民间高人,兴许能治好娘的病呢!”
谁愿意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母亲就这么走了,薛煦州觉得陆瑶这提议挺有道理的,他点头:“好,你看着点,我让丫鬟进来盯着,这就去跟管家商量,张贴告示,重金求医,看能否找到高人治好娘的病。”
“好,你去吧,娘这里有我看着,你尽管放心。”陆瑶含笑道。
等薛煦州走后,她从床榻上下来,接过了素云端来的药汁:“我来吧。”
素云将药汁递给了她。
陆瑶坐在床前,亲自喂药,但许殊嘴巴紧闭,怎么都喂不进去,药汁很快就将垫在她下巴的帕子打湿了。
陆瑶便将帕子给了素云:“这个拿走,我慢慢喂娘的药汤。娘喜欢玫瑰酥,你去买点玫瑰酥,万一娘醒了给她吃点她喜欢的!”
素云有些踌躇:“那奴婢让香云进来伺候吧,大奶奶有身子,不宜太过劳累。”
陆瑶摆手:“不用,我没事,让我照顾娘吧,我想尽一份为人媳的责任。你去忙吧,有需要我会叫香云的。”
主子都这么说了,素云也不好再争,应了一声,轻轻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的声音,陆瑶紧绷的身体陡然松懈下来,她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盯着许殊苍白憔悴的脸,咬牙低声说:“都是你逼我的!”
她将药碗放在一边,然后从袖袋里掏出白玉瓷瓶,一口气取出四五颗小丹丸,掰开许殊的嘴就往里塞。她绝不能让许殊醒来,不然一切就前功尽弃了。
这粗鲁的动作掰疼了许殊,她悠悠转醒,眼神凶狠,用力咬了陆瑶的手一口。
陆瑶吃痛,挪开了手,死死瞪着许殊:“吃,给我吃下去!”
“咳咳咳……”许殊发出剧烈的咳嗽声,脑袋左右摆动,虚弱地反抗她,嘴里艰难地挤出一句,“是,是你害我!”
陆瑶又怕又急,凶狠地承认:“是又怎么样?你就认命吧,既生瑜何生亮,有你没我,有我没你,少废话,赶紧吞……”
话未说完,忽然一只长满茧子的大掌从背后伸了过来,提起她的领子,将她拽起来,丢到了地上。
一屁股落地,陆瑶惊恐地回身,就看到薛煦州杀气腾腾的脸,她吓得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唤了一声:“薛,薛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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