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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基础的’、‘正直的’教育,而不是您刚才提到的那种‘教育’!我们都已经受够了由教会垄断知识的时代。几个月前,我们在皇冠广场为普通民众接种牛痘,那时我们惊讶地发现,竟然有四分之三的人无法正确拼写自己的名字!我们要做的教育就是将基础的知识和科学介绍给民众,这些带着光明的事物才是抨击宗教愚昧最好的武器。让理性笼罩社会,国家才能真正从教会的紧缚中释放出来,而不是靠您说的那种‘引导’。”

“上校,科学和理性只是针对教会的武器吗?当人们都学会分析因果和合理性后,他们会问为什么这个世界会有穷人和富人,为什么一些人要受另一些人的管制,为什么他们赚的钱要交给国家,为什么国王是国王——”

格蕾丝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一下国王的腿。

陛下清了下嗓子,插了一句:“我还坐在这里呢,阁下。”

阿伦德尔伯爵看向国王,语气不再咄咄逼人,“陛下,我只是在做合理的假设,如果让上校按照他天真的想法来改造社会,就会在人群中引发那种疑问。”

“质疑是每个人的权利,正如接近真理。”

格蕾丝暗自扼腕,他知道威廉不该这么说。在坐的各位只有威廉是完全无畏的,因为只有他完全正直和无私。艾伦斯顿目前为止没有发言,这已经是对威廉表达出最深厚的尊重和情意。

果然,伯爵抓住了他刚说的那个词,“权利”。他对威廉说:“恐怕您心里想的‘每个人的权利’可不只‘接近真理’这一条。”

他转向所有人了,脸上显出胜利的从容,“先生们,这个社会自有其规则,不能任由天真的冲动做主。理性的第一条就是质疑,可如果连最底层的人民都学会了质疑,谁还愿意去辛苦工作呢?无论是工厂还是农田,都不需要聪明的人民。让人民懂太多对社会无疑是有害的,他们只需要知道我们想让他们知道的就够了。”

那些“先生们”被说服了,在接下来的投票中,阿伦德尔伯爵的两条建议都得到了采纳——全国会议的平民代表都将是富裕的有产者,而出版物的监管将被进一步加强。

格蕾丝当然投了反对票——他在当众表演过心算能力后为自己争取到了投票权。艾伦斯顿弃权。

格蕾丝看着那些为阿伦德尔伯爵抬起手指的人,很清楚一点:与其说他们是被伯爵的口才煽动,不如说是被他提醒了本性中的自私。

为什么在取消过境税、允许粮食自由买卖、保护本国纺织品这类政策上,那个阴险的男人和威廉没有分歧呢?

因为那些改革都对他的支持者有利,能帮助他在自己的支持者中树立威信,巩固他在派系中的地位。

格蕾丝太了解这个男人了。这是个能把所有人都耍的团团转人,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他才不在乎是总督还是专区区长,是御前会议还是全国会议……他根本不想改革什么不合理的特权,他只想取而代之。

会议结束后,格蕾丝陪陛下去午睡。这些无聊的会议和枯燥的文件对陛下来说消耗过大,使得陛下在散会后必须得睡上一小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