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回来了,谢谢。”克拉帮她将空酒桶也搬上推车:“他……他父亲是做什么的?母亲呢?我看到他身上有伤……”
“他父亲?呵,糟老头比他更瘦小,是个铁匠,从来没见过他母亲。原先他们有个工具铺子,手艺还不赖。不过后来倒了,父亲生病去世后,儿子不争气,偷鸡摸狗的。年轻人,你心这么软,要知道天底下可怜人太多了,但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摊主无意久留:“那是条野狗,你可别期待着他知恩图报,当心被咬。”
克拉目送她离去,拎着腌菜一路送希尔回到旅店门口:“你先上去休息吧。”
“你去哪儿?白桦街?”希尔皱了皱眉头。
“嗯,你没看到……希尔,他胳膊上和腿上有好多伤。至少,让他把药擦了。”克拉晃晃手里的腌菜罐子:“顺便把这些给他,反正买了这么多。”
“然后呢。这次让他把药擦了,以后呢?”希尔拦住他问道:“克拉,他是个小偷。那些伤也许就是他偷东西的惩罚。他有手有脚有选择,是他自己选择做个令人唾弃的人。”
“希尔,有时候一些人看似有选择,实则没有。”克拉想起那个充斥着霉味的破屋子和汉迪惊恐又尖锐的眼神:“谁会宁愿受伤也要偷窃度日呢,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克拉轻轻挣开了希尔的手,他觉得可怜人不见得一定有可恨之处。
希尔一愣,将手臂抱回胸前:“是,也许他以后还会遇到别的,像你一样心软的,容易欺骗的人,再给他送药送菜。”希尔说完便转身进了旅店,山里的夜晚更深露重,克拉一个人走在石板路上。他知道希尔为什么生气,只是他更清楚被孤立被轻视被排挤的滋味,有的时候只要能适时得到外界的一丝善意,结果就会完全不同。
他捡起了门口原封未动的药膏,再次敲响那扇门。
汉迪开门看到他像见到了鬼:“该死……东西我已经还你了,你到底想怎样?”
“那个,这些给你。”克拉弯腰把一捧腌菜罐子塞给汉迪:“我买多了,装不下。”
汉迪无奈地接过,随手堆在了门边的地上。
“我可以进来吗?”克拉探身问道。
“随便。不过你也看到了,我没地方招待你。”汉迪一屁股坐到脏兮兮的被团上:“说吧,你想干嘛。”
“你是工匠对么。”克拉弯腰进屋,坐在了门框边。
“呵。”汉迪冷笑:“你弄错了,美丽又尊贵的先生。如你所见,我是贼。我用偷来的钱付房租。偶尔遇到你这样假惺惺的绅士,我还能得到几罐腌菜。怎么,特意等我感谢你么?”汉迪抱着胳膊盯着他,眼神不善,克拉看到他胳膊上交错着陈旧的伤痕,看起来有日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