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串数字郑岚很难忘记。
当初他们在国内待的时间远远不及在国外的时间,郑岚本来不认识裴宴国内的电话号码。
那次他失联了,裴宴独自开了几个小时车又找过来,抓住他,问的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郑岚懵了,他哪里接到过裴宴的电话,裴宴逼着他把手机打开,一溜儿红色的点,全是一个号码。
郑岚那时候浑身都没精神,还是哄他,说我不知道你的电话,不是故意的,裴宴知道,但还是生气,让他在自己面前一遍一遍背,错了就得被他咬一下嘴唇。
郑岚是医学生,从小记忆就好,一次就能记住,还是反复故意说错,裴宴当然懂他的主意,也不拆穿,就一下下亲他,亲到最后两人拥.吻,就当什么也没发生。
后来为了证明自己能记住了,郑岚一直没有给裴宴的电话备注。
没想到的是,两年了,他竟然和自己一样,也没有换过电话号码。
郑岚捏着房卡,对于裴宴叫他上去做什么,郑岚心里没底,但也没自作多情到觉得裴宴愿意同他叙旧。
可是或许他是需要去的,郑岚靠着电梯,看红色的数字往上跳,比他预想中快了许多。
顶楼只有两间房,郑岚上来时急匆匆,到了门口却放慢了脚步。
他确认几遍走对了地方,提了口气,才摁下了门铃。
过了会儿屋内传来吵闹的声音,门被打开。
郑岚局促地抬头,却见来人并不是裴宴,而是陈嘉言。
陈嘉言看到他反而没有很惊讶,微笑着邀请他进门,还给他放了一双拖鞋。
郑岚弯下腰去穿好,又听见一阵脚步,简寄匆匆忙忙地从屋里跑出来跳到陈嘉言背上,却在问他:“你来了?”
“嗯。”郑岚一颔首,突然有些搞不清楚状况了。
陈嘉言捞着简寄的两条腿,往屋内看了一眼,说:“裴宴在里面,他刚刚醒了会儿,现在还躺在床上。”
郑岚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简寄一副看热闹的表情,和他招了招手,说:“拜拜啦——”
陈嘉言拍了下他的屁.股,又说他不懂事儿,简寄根本没当回事,两人开门便走了。
房间里安静下来,郑岚在玄关处立了一会儿,才抬脚往里走。
房间只有一个,敞着门,郑岚走过去,在门边看到床上隆起的一团,愈发想不通自己为什么要上来,临到门口后悔了,又想退回去,谁知那床上的人卡着点儿咳嗽,听着像是连肺也要咳出来了。
郑岚慌张地去找水壶,里头只有冷掉的一层底的水。他没明白陈嘉言和简寄在这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又拿去接好了烧起来。
水烧开等了几分钟,可是烫着,喝不得。郑岚翻翻找找拿了两个杯子,在其中一只里倒了半杯水,两个杯子里来回倒,差不多能喝的程度才端进去。
走到床头,裴宴半边脸在被子外,手机挨着他放在床头柜上。
郑岚很轻地问他:“喝水吗?”
裴宴睁开眼,像是睡懵了一样,他看着郑岚,半晌才聚焦,坐起来,接过他手里的水,喝了一大口。
玻璃杯与桌面轻轻磕出一声,郑岚才问:“让我上来,是有什么事吗?”
“有啊。”裴宴扒了下头发,眼神不那么清醒,却一把抱住了郑岚的腰,将他拖上床。
郑岚刚进屋,连外套都没脱下来,衣服褪了一半被他压着。裴宴看上去病了,力气却还大着,一个翻身就将郑岚抵在身下。
双手握着他的腰将碍事的毛衣往上推,郑岚抬脚踢他,裴宴吃痛却没收着。
他的眼里布满血丝,虚弱而生冷。
“让你上来,和你分手的,现在还踢我吗?”裴宴问。
有几秒的时间,郑岚转着眼珠仰头看他。接着那两只眼里溢出一层水,像下雨天的地面。裴宴纳了闷,他怎么还是这么爱哭,又被谁欺负了,手指在郑岚眼皮下一刮。郑岚顺着他的手偏了下头,又看回来。
昨天晚上喝成那样,今天还有力气琢磨这些,郑岚快被他气死,也气自己怎么就这么容易地上来任他取笑。
从前闹得最难过时裴宴也不曾这样对他,分开倒长进了。郑岚终究气不过,嘴一鼓,手掌轻飘飘地落在他一侧脸上,往下带。
他给了他一巴掌,如同玩闹一样的、毫不疼痛的一巴掌。裴宴愣住了,眉间皱得极紧,捉了他的手,问:“你在干什么?”
“裴宴,”郑岚看着他,委屈又悲哀,“你是混蛋。”
裴宴一怔,被他轻而易举地推开,看着人咚咚咚跑走了。
留裴宴在原地迷茫了,不解了。
谁先提的分手,谁矫情地说他们都变了。
又是怎么变得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裴宴几乎快要忘记了。
郑岚下了楼,刷开房间门,将自己面朝下扔上床。
手握成拳头,他懊恼地捶了下被子,力气比刚刚扇裴宴那一下大多了。
昨天半夜在街边捡了人,还怕别人把他弄疼了,怎么不难受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