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当主与刀子精

产屋敷耀哉身后,是一位穿着眼熟的高大身影,身着神祇管装正跪坐着喝茶的刀剑付丧神在看到幸村花枝微微睁大了双眼。

幸村花枝:这不就是我一直没急着去找的石切丸吗!

鬼杀队的当主则悠然地开口,“怎么样?是惊喜吧?”

“太惊喜了……”幸村花枝目瞪口呆,甚至忘了原来要与产屋敷耀哉说的话。

不过也由不得她与产屋敷耀哉再说些什么,大太刀已经以令幸村花枝惊讶的速度走到她的面前,与石切丸分离了很久的幸村花枝这才忽然想起自家刀剑付丧神让人头疼的小毛病,“哎,等一下!不要……!”

她只来得及说完前半句,大太刀的双手就穿过她的腋下,像是抱猫一样,分分钟给她来了一个举高高。

幸村花枝:啧。

已经十六岁被迫举高高的幸村花枝一脸生无可恋,更别提一旁还有笑着看热闹的产屋敷耀哉,好不容易逃过了童年回忆公开处刑的幸村花枝,没逃得过在产屋敷耀哉面前丢人现眼。

但是看着大太刀眼中纯然的笑意,幸村花枝勉为其难地跟自家刀子精贴贴,“好久不见。”

对于大太刀还要把她放到肩膀上的羞耻姿势,幸村花枝表示强烈的拒绝:“够了啊喂!说了多少次我是十六岁不是六岁!”

石切丸这才勉勉强强地把她放回地上,他的嘴巴开开合合,化为了一个口型。

「……花。」刀剑付丧神无声地说道。幸村花枝的眼神落在他脖子上那道几乎将他的喉咙整个划开的巨大疤痕,又很快移开。

“是花枝,不是花。”她有气无力地说,“唉,随你吧。”

产屋敷耀哉在一旁笑着看一人一刀的互动,在少女的脸上还保留着她孩童时的神采飞扬,令产屋敷耀哉倍感亲切。

幸村花枝好不容易让石切丸停下来把她当猫吸的行为,大太刀便乖巧地回到最开始的位置继续喝茶,仍然目不转睛地盯着她。

她坚强地无视自家刀子精灼灼的视线,凑到产屋敷耀哉身边,“好神奇!你怎么知道他与我是一起的?”

产屋敷耀哉微笑着拿起新的情报看起来,“等我先处理完今日的鬼杀队事务再告诉你。”──他绝不是为了报复幸村花枝那日在病房中躲闪他的行为。

……嗯,只是小小的报复一下。

他拿起桌子上的情报,余光发现幸村花枝果然泄气了,嘴角微微地撇起来,但还是没有来闹他。

──的确是长大了呢,小时候的幸村花枝要是被忽视的话怕是能冲过来把桌子掀掉。

鬼杀队的当主提起笔一份份地专心批阅起从各地传来的情报,没过多长时间,他就听到屋子里“哒哒”地敲击木质地板的声音,他每动下笔,屋里便响起清脆的“哒”声,一秒不差,完美地踩点。

产屋敷耀哉瞟到房间中唯一一位噪音制造者,少女正盯着他手里的笔发呆,一脸的无聊,手指跟随着他写字的节奏一下下叩着地板。

……哎呀,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啊。

产屋敷耀哉的思绪一下子便飞到了那年的夏天。

……

一开始产屋敷的祖宅中出现这个小孩子的时候,产屋敷耀哉只以为是蝶屋哪个胆子大的孩子偷偷来探险。

作为下一任要带领鬼杀队与鬼搏杀的少主,产屋敷耀哉在不大的年纪就开始接过鬼杀队一部分的事物。因此,就算产屋敷耀哉此时不过十余岁,就已经整日地与公文打交道了。

炎炎夏日,产屋敷耀哉端端正正地坐于屋内阅览着从各地传来的情报,有时看到需要格外注意的,他便会拿起笔来记录一二。

庭院中不知是谁在制造声响,啪嗒啪嗒地一下下敲着木制的地板玩。

他写一个字,外面就跟着敲一下,整整持续了一个下午。

产屋敷耀哉无奈地放下笔,想要出去看看是谁在弄出声响,如影随形的敲击声却一下子停了下来。

──看来的确是有人在恶作剧。

他走出房间,守在门口的属下向他低头行礼,一切都和平时没有区别。

产屋敷耀哉又向外走了两步,眼尖地看到院子里的大石头后面露出来一小撮蓝紫色的头发,看身高应该是个小孩子。

哎呀,现在的小孩子已经这么厉害了吗?竟然可以避过他属下的耳目跑进产屋敷的祖宅里探险。

可当他在屋内指着庭院中无所事事的小女孩询问隐部队这是谁的时候,只得到了这样的答复:“耀哉大人,那里……什么都没有啊?”

蓝紫色头发的小女孩大约只有七八岁,长相十分精致,与这个时代常年劳作的人们不同,她看上去精雕细琢,受尽了造物主的喜爱。

她的眼睛大而明亮,仿佛有用不完的生机,当她笑起来的时候,又引得人忍不住跟着微笑起来。

这是个健康的、充满欢乐的孩子。

产屋敷耀哉发觉只有自己能看见这孩子后,便忍不住默默观察起对方来。

她穿着最小号的巫女服,像个粉团子一样窝在屋子的一角,仗着无人看到自己,喜欢旁若无人地评价每一个出现在庭院中的隐部队成员,孩童天真烂漫的话语总是逗得人想要发笑。

“这个人面罩下面超帅!”她指着一位跟随在产屋敷耀哉身后的面罩小哥大声说道。

产屋敷耀哉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

面罩小哥疑惑地问,“有什么需要吗,耀哉大人?”

“……没事。”产屋敷耀哉默默转回头,嗯,只看眉眼的话的确是位帅气的人。

小孩子又指着另一位随从的隐部队成员,“他超级喜欢你!来之前与其他人争了好久才争取到随从你的机会!”

产屋敷耀哉又向另一个方向回头,那是一位以稳重著称的隐部队成员,对方察觉到产屋敷耀哉的视线后立刻给出回应,“有需求请尽管命令属下!”

……嗯,的确是稳重中带着狂热。

今年也不过十一二岁的产屋敷耀哉面上带笑,又摇了摇头,“只是觉得大家不必如此慎重对待我。”

隐部队的成员疯狂摆手,“不!我们是真心尊敬您!请务必让我们这样做!”

……好吧。

小女孩发出吃吃的笑声,似乎觉得这群人很有趣。

产屋敷耀哉只觉得这个夏天的祖宅因为多了一个只有他能看得到的孩子而变得多彩起来,因为产座敷家每一代都活不长,因此他从小就开始以一种堪称惊人的速度汲取知识,一日不停,只恨时间不能再多一点。

这个突然出现的小女孩,既像产屋敷耀哉缺失的童年,又像是他对未来产屋敷下一代的遥不可及的梦想。

──若是我再努力一点点,让一切纠葛停留在我这里,是不是等到我的下一代,他们就不用日夜兼程地追逐着黑夜中的鬼,而是在美丽的太阳下载歌载舞呢?

他透过窗户,看到小女孩快把祖宅玩出花来了。

她有时挽起裤脚去池塘里捉锦鲤,在院子里快速地掠过只为了抓一只漂亮的蝴蝶,也有时在产屋敷耀哉苦读的间隙抬起头时,会发现小女孩不知何时爬上了年头最长的那颗树,在灼灼的日光中悠然睡去。

“花!蝴蝶!阳光!大树!”她大声说道,即使没有人看得到她。

小女孩不知疲惫地在阳光下跑来跑去,无忧无虑的笑容比任何事物都要动人。

她那身一开始干净板正的巫女服也早已被她弄得脏兮兮的。

从小女孩突兀地出现在庭院中已经过了一周,产屋敷耀哉一直默默地观察对方。

用一句话总结,这就是一个披着可爱外皮喜欢恶作剧的但本质还不错的熊孩子。

但她又有着远超其他孩童成熟的一面。

当她因为好奇,尾随着产屋敷耀哉前往蝶屋看望受伤的剑士时,那些血与泪倒映在小女孩蓝紫色的眼中,她难得的沉默下来。

小女孩趴在病床旁边,仗着重伤的剑士失去了意识,她伸出手拂去对方脸上的血迹,仔仔细细地为他整理好额前的发丝。

“快点好起来吧,活下去才会有希望呀。”她悄声说道。

她脸上的嬉笑被一股子庄重感代替了,小小的孩子穿着略显宽大的巫女服,静静祈祷着,夏日的阳光照在她身上,仿佛一个发光体。

但回到产屋敷的祖宅,她又变成无忧无虑的模样,仿佛之前的沉重只是产屋敷耀哉一个人的错觉。

产屋敷耀哉沉思地看着小女孩──这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过于忧虑之下产生的幻想呢?

他在祖宅的小路上走着,耳尖地听见两个下人在窃窃私语。

“说起来,这座宅子也建了好久了……最近大家都在传是不是有什么妖怪在作祟。”

“噫!好可怕!是发生了什么事吗?”

“后厨的厨娘逢人便说,最近备好的食物总是无缘无故的消失,最可怕的是昨天傍晚明明没有风,院子里最大的那颗树却颤动个不停!”

“欸……”

下人们聊天的声音渐行渐远,逐渐听不真切了。

产屋敷耀哉却确定了这个突然出现的孩子不是自己的幻想。

他想起昨天傍晚小女孩自己不小心从树上跌下来后,满脸愤怒地摇着树枝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