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凡第一次来到阿玛尔神殿的人,都会无一例外地发出惊叹。
它的外形会让人想到雅典的帕特农神庙或是罗马的斗兽场,但远比它们更加庞大也更加宏伟。正前方五根连接屋檐与地面的的立柱每一根都必须两人张开双臂才能合抱住,形制类似多利安式,但底部有宽而短的基座,顶部则镌刻着少许蕨类植物的花纹。这种出现在科林斯柱上的花纹通常纤细而优美,在这里,它们的线条却极尽粗糙凌厉,仿佛是拿斧头劈出来的。
那些立柱就像是阿玛尔神殿的一个剪影:古老、恢弘、巍峨。比人还巨大的砖块拼接成神殿的主体,砖块上的每一道划痕都浸透了岁月的风霜,长长的白色阶梯连接神殿与大地。整座神殿沐浴在淡金色的暖光中,线条简洁利落,并无更多华艳的装饰却尽显历史的威严。行走在神殿的主大殿里,仿佛正行走在旧日神明的行宫。
只有一样东西十分违和:在神殿大门正上方的门楣上,镶嵌着一枚巨大而璀璨的圆形蓝宝石,然而细看之下就会发现那其实是一盏硕大的指示灯,稳定地散发出柔和的蔚蓝光芒。指示灯与神殿相连的部分被银色类似金属的部分包裹,向外延伸出银白色与浅蓝色的纹路。与古朴庄严,神话气息浓郁的神殿相比,这个指示灯显得格格不入:充满现代感、科技感和……生物感?俞洛澄说不明白,她只是本能地感觉,那些银白的纹路应该是属于某种生命的。
神殿大门口站着一个女孩,身形纤瘦,穿着看起来蛮有年头的巧克力色洛丽塔式洋裙,白色裙摆像层层叠叠的荷叶。明艳的金色长发打着卷儿垂在肩上,眼睛绿得像是翡翠,皮肤白皙,五官完美精致得像个洋娃娃——或许她确实是个洋娃娃,因为她始终双手交叠放在身前,眉眼低垂,神情平板呆滞。秀美的少女站在粗犷恢弘的神殿之前,巨大的反差会让人产生心悸的错觉。
“大祭司,”当俞洛澄走上阶梯,女孩抬起头,呆板的脸上露出一个温柔的微笑,黯淡的眼睛也霎时充满光彩,仿佛春日新生的树叶,这个时候她才似乎从一个洋娃娃变成了活生生的人,“阿玛尔神殿等待着您的归来。”
“蕾娜塔,不要再叫我大祭司了。”俞洛澄感到有些羞窘,“叫我的名字就好。”第一任track必然是这座神殿的大祭司,以至于作为神殿永恒的守门人的蕾娜塔将这个名称继承了下来,从此以后每一代track在她口中都是大祭司。
蕾娜塔微微一笑,没说好也没说不好,俞洛澄知道她肯定不会听自己的,她从第一天踏入神殿就对女孩说没必要叫她大祭司,她对祭司该做什么一窍不通,但是蕾娜塔没一次听她的话。
同样的,第一次踏入神殿时,俞洛澄敬畏于这伟大的奇观,在极高的穹顶之下感到难以言说的拘束和瑟缩。然而这一次她已然从容自若,走在神殿中就仿佛走在自己的国。蕾娜塔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就像是忠心耿耿的旧仆。
“请问您这一次归来是要做什么呢?”蕾娜塔轻声问。
“形势有变,我需要二阶卡,同时我会启动至少两枚核心。”俞洛澄十分简略地说道。蕾娜塔点了点头,再没发问。
两人一同穿过整座神殿最外部的前殿以及连接前后两殿的走廊,脚步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响。她们来到神殿的后殿,这里才是神殿的主体部分,没有前殿那么高大,但占地面积更广。殿堂正中央是一道巨大的白金色光柱,它穿透穹顶,仿佛通天彻地,无数细丝一样的光流和萤火一样的光点从光柱表面逸散出来,然后又流回去。
俞洛澄站在光柱前,伸出一只手,那些光流像是认识她一样缠上她的手指。她跨出一步,走进光柱。蕾娜塔并没有跟随她一起进入,她垂着手安静地等在外面,眉眼顺训。
大概二十分钟后,俞洛澄走出光柱。她没说她带走了什么,蕾娜塔也绝不会开口询问。
走到大殿门口,俞洛澄突然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蕾娜塔:“蕾娜塔,我去哥谭之前,你曾经做出一个预言,现在我想问问你还有没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蕾娜塔抬起她那双明澈的绿眼睛,一字一句:“请小心夜间飞行的鸟儿,大祭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