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今天也保命了

博物馆展厅里。

徐教授侃侃而谈,终于在他的声音中,包软软走到了前排,敢凑近看一看这个珍贵的书法藏物了。

她真的不敢轻举妄动。

心怀虔诚、恭敬。

以及那么一丢丢向往。

这副字,是1400多年前的作品。

她知道一些皮毛。

这位书法大师,也是1400多年前的长寿之人,活了88岁。

她看过一些文章。

早期人均寿命只有35岁不到。

这说明这一片书法残页真迹的笔者——是当时远超平均寿命的一位长寿者!

包软软走到玻璃柜前,小脸就不由流露出向往、尊敬以及打从心底的钦佩来。

“大家对书法的了解有多少?”

徐教授习惯在学校上课。

现在上录制节目,也想要提问。

他一眼望过去,结果就看见了几个躲避的眼神。

几个艺人年纪小又都是早就进艺校的,对于历史真的不在行。

在这种录制镜头前,新人还特别害怕说错话。

在专业节目上不表现没关系,顶多镜头少。

但如果班门弄斧,说错话,那可就在全国人民面前出大丑了。

就算不是直播,是录播,但万一节目组把他们说错话剪进去了呢?

而且,历史告诉他们,艺人不要营销什么学霸人设。

翻车的太多了!

不懂就是不懂。

他们愿意做个弟弟。

当徐教授目光扫过年轻人,结果一个一个低下头,他内心也有些小失落。

只能自己继续说。

但刚要开口,却见到一只手弱弱地举起来。

徐教授不由眼睛一亮,“小包,你说说看,说错了也没事。”

包软软的一双眼还黏在这玻璃柜上。

这可是长寿人写的字啊。

她都不舍得眨眼。

手都不敢碰在玻璃柜上,怕损坏了它。

只敢靠近一点点,闻闻这庄重的味道。

“嗯,”她小脸都是憧憬,神圣的光辉,“我来参加录制前,略微了解过一下。”

诚实。

这个孩子相当诚实。

把临时抱佛脚都说出来了,一点都没有给自己粉饰。

徐教授一听就点头,鼓励地亲切笑。

薛伯康更是暗中赞赏。

能在镜头前,承认自己的缺点,实在不易。

就连他这种老江湖,都未必敢说真话。

人越老,越难做到这种真。

而包软软接下去说的,更是让在场四位年纪都在五六十以上的推宝专家,刮目相看。

“书法,需要每天持之以恒的练习,忍受枯燥。”

“运笔的时候……”

包软软还做了个虚握毛笔的姿势,小脸认真。

“肘、肩、指、腕放松,灵活运笔,又要相互配合,将全身力量送到笔下。”

“身体要正,头不能歪。”

“日积月累,在笔锋之中,筋骨舒展,人的精气神就被锻炼到了。”

就跟太极一样。

每天坚持,日积月累,身体得到了缓和却有力的舒展运动。

比只是躺着、坐着不动的人,要更为健康。

包软软猜测这是其中一个长寿的原因。

说出来的时候,还有些脸红。

“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徐老师您觉得呢?”

你说的对。

徐教授眼睛一亮,虽然不是讲的特别深刻,很泛泛。

但显然,这孩子抓到了书法的要点之一。

坚持。

运笔的精气神。

这见解很不错了。

其他三个推宝人,也对她欣赏地颔首。

至少这丫头最敢说。

也没有说错。

这份勇于发言,还提前做了功课的认真,就也值得表扬。

“看来小包你对书法还是有一些兴趣的,有没有学过?”徐教授关切地问。

没办法,跟他互动的只有她一个。

他只能怼着她问了。

“没有学过。”

包软软脸红,她最近都在剧组拍戏。

还没有时间。

但以后可以考虑,每天练习书法,作为一个兴趣爱好,延年益寿。

“我写字没什么天赋。”

“但之后,我也想学大师,能够在每天忙完,写写书法,凝神静气。”

“陶冶情操。”

精神压力松懈,休息且快乐。

人就平和了。

平和就不容易暴躁、焦虑,身体会变得更加健康。

疾病就追不上我!

包软软说着,就狠狠心动了。

向大师学习!

她小脸上都是莹莹光彩、一副学习到了的大彻大悟模样。

跟旁边三个也专心听讲、却缺点领悟的年轻艺人,形成了鲜明对比。

关键她还很真。

在场四个推宝人,上了年纪。

两个是每年都给学生们上课、二三十年来带过不少学生的教授,一个是接触人、管理人的企业家,一个是收藏协会的老专家。

四个人看包软软,都看得出来,她没有在表演,而是真心实意地喜欢书法,想要练习。

此刻,就见她低头,朝玻璃柜里的真迹看去。

两眼都在发光。

膜拜,叹为观止的仰望高人。

徐教授继续讲解这幅行书,说到笔锋与干笔、湿墨的结合变化,锋利如剑,又游走如丝。

站在旁边的薛伯康,正听得过瘾,就听见旁边一股小小的倒吸气声音。

转头一看,就见是身边的小丫头,一张脸跟着徐老的讲解,那是如痴如醉,像是饮了三日醉美酒一样,彻底被他的解说迷住了。

她一双眼那是忙得不可开交。

一会认认真真看字帖,一会又听到老徐说的锋利笔锋,忙又无声一哇,赶紧又低头去找他说的对应地方。

那是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要投入。

好像跟着老徐的讲解,把每个字都要印到她脑海里去一样。

真是……乖!

薛伯康脑海里不由闪出这个结论。

他儿子是绝对没这么听话的。

独立地太早。

从来就没拿这种认真听话的表情看过谁。

他现在看包软软这小丫头,觉得那真是比自己家儿子乖多了!

怪不得身边朋友,但凡有女儿的,都闭口不提儿子只谈女儿的事情。

女儿可真是比儿子好多了。

薛伯康看着包软软,越看越羡慕。

怎么好孩子都是别人家的呢?

而包软软听着徐教授的讲解,也几乎忘记,她是来干嘛的了。

因为这眼前的字帖,确实太吸引她了。

笔锋如剑、又如铁丝般有力,游刃有余,这大师果然身体好!

力透纸背,遒劲凛冽!

她越看越赞叹。

直到徐教授推宝结束,问他们四个小艺人觉得怎么样,有没有什么问题。

“徐教授,行书的代表人物……”

“好像大家讨论的比较多,是他的楷书……”

徐教授一个个回答,但轮到包软软,他只收到小丫头一个大拇指!

徐教授一愣,转而哈哈大笑。

薛伯康都不由轻笑着摇头。

“那我的宝藏推荐就到这里。”

“下面请薛伯康先生讲述他今天的推荐宝物。”

包软软顿时一张陶醉的脸,秒变郑重。

想起了她的任务,忙看向狼人。

一秒,她眼底又闪过一丝挣扎。

薛伯康。

这个名字,之前还不觉得。

现在看完书法……她就觉得这个名字意外的吉利……

薛伯康。

伯伯很健康。

包软软一阵沦陷。

突然觉得她自己的名字,怎么就不是这个格式呢?

有点小羡慕,是怎么回事?

薛伯康走上发言人的位置,很快就发现下面几个年轻艺人都期待地看向他,除了包软软这个小丫头。

她表情挣扎。

看向他有点格外的‘敬重’、还有点‘羡慕’?

薛伯康第一次从小辈的眼神中,看出几分堂而皇之的羡慕来。

还没等他思考明白,工作人员就推上了他本次推荐的粉彩花瓶。

再看小丫头,就见她表情突然变了,眼神黏在了这只九桃天球瓶上。

然后有些挣扎地看了他一眼。

薛伯康:“?”

饶是他快退休的人了,也硬是没读懂她的眼神。

“今天我选的是一只官窑粉彩天球瓶。”

“借此,来解说下我们国宝瓷器的发展历史,以及瓷器图案、色彩随时代变迁的演化。”

他一说,就见面前的包软软往前走了几步。

好像生怕离得远,都听不清楚。

这可比刚才听老徐说话,更积极了。

薛伯康心里一阵摇曳。

感受到了家里有小棉袄的一丝丝快乐。

但很快,他发现小姑娘不是讨好他,而是比刚才更认真了!

甚至,她还从自己的旗袍小装饰绒毛挎包上,翻出了一双……一次性手套。

“我可以摸摸吗?”

“就隔着玻璃柜?”

包软软小心翼翼地问薛伯康跟博物馆工作人员。

好像生怕被他们拒绝。

就连薛伯康,向来自持冷静,平时决策向来不被人情所左右。

心里都有个声音在动摇。

“可以。”

博物馆工作人员先笑着开了口。

“隔着玻璃柜没事,你还带手套了,轻一些,身体不要靠在上面,戴手套摸一下没事。”

包软软松了口气,整张脸都灿烂了。

薛伯康更是觉得她好玩。

他先讲天球瓶的形,再讲它的釉色。

包软软就已经轻轻隔着玻璃柜,把手贴在了上面。

“你有什么感觉?”薛伯康觉得有些好笑。

包软软吸了吸鼻子,“一种欣慰。”

薛伯康愣了下。

包软软轻轻开口,“感觉到了隔着百年、千年,前人与我的对话,感觉到了一种传承。”

粉彩九桃天球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