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大人,小生有几句话,当是不吐不快。”

顾清和不认得黎望,但此人敢现在开口,必是得了恩师的会意,况且他如今是个犯错的县官,没有拒绝的权利:“公子请讲。”

“小生不理解,顾大人方才言之凿凿说要为亲人复仇,此番得知亲人尚在人间,你难道不应该开心吗?”

黎望指向一脸气愤的杨谢祖,道:“杨二公子虽没有经天纬地之才,也没有沉稳进退之能,但他至少身体康健,不行恶事,也知善恶,况且他从前并不知自己身世,请恕小生直言,在这件事中,他至少比你清白。”

直白来讲,黎望觉得顾清和还不如杨谢祖呢。

杨谢祖听这人为他发声,当即道:“对啊,你凭什么指责我!”

“我们顾家的家务事,应该轮不到公子来置喙吧。”顾清和脸色难看道。

“此处既是公堂之上,小生乃为读书人,顾大人身为县官,却公报私仇,差点酿成大祸,甚至兄弟阋墙,你差点害死杨谢祖,他没怪罪你,你却连句歉意的话都没有,张口便是诘问,顾大人你好歹也是包大人的门生,是仇恨吞噬了你的三观吗?”

顾清和却道:“若你身处我的位置,便该明白此身之苦痛。”

“顾大人,你也是饱读诗书之人,这世上苦痛之人,何其数万万,不要为你的自私找借口,你的仇恨是仇,那女子被冤杀的苦便不是了吗?”黎望见包公没制止他,便径直道,“请恕小生直言,当你拿起屠刀的那一刻,你比错斩你父亲的杨仲康更加可恶,至少他是无意行恶,而你——却是知恶行恶。”

“你——”

“顾大人,你也是一方父母官,若你辖内有仇怨之人都拿起屠刀斩向自己的仇人,那岂非乱了套了!况且堂上的杨家人,小生觉得他们并没有任何对不起你的地方,错杀你父亲的,是杨仲康,不是杨谢祖。”黎望斩钉截铁道,“哪怕,杨谢祖真是杨家血脉,他二十年前也不过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孩,你好意思找个婴孩复仇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