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着众人的面,楚云梨声音不减,道:“廖家养你一场,并没有亏待你。反而是你将祸事带入了廖家,虽然不能怪你,但若没有你,我不会吃那些苦。所以,从今往后,你不再是廖家女,过得好或差,都与廖家无关!”
她转身离开。
看着妹妹走远,廖红月喊了几声都不见妹妹回头,不知不觉间满脸是泪,哭得肝肠寸断,腿一软,跌坐在地。
边上大壮急忙去扶。
众人渐渐散去,也将廖红慈不再认姐姐的话传了出去。
走出人群,楚云梨没有回铺子,而是去了郊外。
她走得飞快,出了城后往村里的方向去,那里有片小树林。
树林茂密,有那胆小的,白日里也不敢一个人过。
高进发并不胆小,他脸肿成了猪头一般,还吊着一条胳膊,心情却止不住的雀跃。他捏着手中的银子,盘算着回去之后问村里人买点吃的,等他脸上的伤好一些,就到城里找个大夫好好治一下他那地方。
走进树林,他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正想继续赶路,突然眼前一黑。
一条麻袋罩住了他的头,高进发刚想要大喊,嘴边就挨了一下,瞬间满口腥咸。本就掉了两颗牙刚刚缓过来,又痛得他想立刻晕过去。
可他不能,电光火石间,他想到自己拿银子的时候围着许多人,都说财不漏白,这是有人盯上他了吧?
下意识地,他伸出左手去掏放在腰间的银子。
可手还没碰着腰带,又挨了一下,瞬间早上才听过的骨裂声又起,高进发痛得止不住想要大叫,还没出声呢,嘴就被人捂住。
紧接着,浑身上下各处都挨了打疼痛不已,他想喊也喊不出,还没挨几下,腹部一阵疼痛传来,他直接晕了过去。
楚云梨掏出他腰间的银子,又踹了他一脚,将麻袋收起,冷笑道:“让你也尝一尝,躺在床上等死的滋味!”
正值傍晚,有人驾着马车从城里回村,小树林里光线不好,马儿都走到近前了,赶车的人才发现不对。急忙勒停马儿,马前腿还是踩着了地上的人。
那人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
驾马车的人最怕撞上人,马车夫吓了一跳,急忙跳下去,只见地上的人浑身是伤,满脸青紫看不出是谁,只从衣衫分辨出好像是庄户人家的汉子。
车夫怕自己被讹上,急忙道:“你自己躺在路中间,光线也不好,你被踩着了也是活该!我最多给你几文钱……”
高进发本来晕着,被马儿踩了一脚,立刻就痛醒了。他呼吸都费劲,口中疼痛,呼吸间扯得五脏六腑都在疼,根本不敢说话。
他双手都不能动,眼神哀求,哑着嗓子一个字一个字吐:“救……我……”
车夫做不到见死不救,实在是这人忒惨,若是他今日掉头就走,回去可能会做噩梦。可若是把这人带回去,被讹上怎么办?
实在是,马儿确实踩了他一脚!
正左右为难,身后又有马车过来,车夫眼睛一亮,急忙道:“有人受伤了!”
常人都做不到见死不救,两人商量好互相作证,这才把高进发弄上马车带回了村。
张苗心做梦也想不到,不过才分开半日,高进发就能把自己弄成这样。
她回去之后,故意把自己的和离书给了人看,也将和离的事告知了村里喜欢扎堆聊天的妇人。别看才大半天,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和高进发再无关系。
当然了,众人并没有全信了张苗心,还有和高家关系好的人试图找到高进发佐证,却发现高家大门开着,里面根本没人。一问之下,得知有人看见高进发自己急匆匆出了村。
高进发半死不活被抬回来,村里人都看见了,两个车夫一路走一路解释,到了高家时,已经有热心的人找来了张家父子。
张苗心本来想要避嫌,没打算去高家。本来嘛,两人都和离了,再凑在一起只会惹人闲话,她还想嫁人呢!
可后来听到有人议论高进发伤得很重,两只手都断了,五脏六腑也伤得重,能不能救回全看天意。她实在忍不住,这才跟着几个妇人去了高家。
高进发气若游丝,眼睛肿得只剩一条缝,张郎中仔细查看过一遍,叹口气:“我治不好,只能帮你把手上的骨头正好,至于别的,你另请高明吧!”
众人闻言面面相觑。
张家父子几人的医术不如城里的大夫好,正因为如此,如果他们负责能救,就证明病情不重。可若他们不治,那就证明病情非同一般。
高进发这满身青紫,骨头都碎了好几处,一看就伤得不轻,现如今张家父子都不敢动手……高进发大概活不了几天了。
人都要死了,村里人有那心善的,问:“进发,你要不要请城里的大夫?”
高进发倒是想请,蝼蚁尚且偷生,他还没活够呢。可他方才在小树林中醒来,忍着剧痛去摸腰间,发现硌手的银子已经不在。活生生气晕了过去。
他如今身无分文,大夫就算心善不收诊费,可也要收药费啊!
没有药,大夫看了也没用!
高进发不想死,他哑着嗓子:“借……”
他伤成这样,有了银子也不一定救得活,真给了银子,那也是往水里扔。更何况,以高家如今情形,根本不可能还得上。
谁家的银子都不是大风刮来的,那是辛辛苦苦在地里刨了从嘴里省下来的。
如果是高进发的至亲说不准会不计后果救他,可高家其余人现在还在大牢中呢。
没有人愿意借!
高进发心里渐渐绝望:“……水……”
想喝水还是有的,有那热心的妇人去厨房烧了水给他。
张苗心出现在门口,看着床上气若游丝的人,心里没有爱慕,这两个月生出的憎恨似乎也被抹平,她面色淡然:“怎么弄成这样?”
所有人都想问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