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梨瞅了她两眼:“书香,有话不说,是等着让我问你吗?”
书香有些迟疑:“可能是知道了大人来的事,大姑娘她又闹着要见你。”
开元帝死了,武国也已不在,皇后娘娘的尊位自然就不在了。
底下人改了口,本来应该叫着公主的,可她做的那些事……实在不配做这个和亲公主。所以,大部分人还是唤她为康大姑娘。
从康美意被打晕到现在,已经过了半年,这段日子里,楚云梨一开始忙着各处赶人,回来后也没歇过。自然没空去见她。
半年不见,康美意还胖了些许,肤色红润,只是身上衣衫不如以前富贵,眉眼间带着淡淡的焦灼之意。
“美茹,你总算肯来见我。”
楚云梨面色淡淡:“之前不得空。”
康美意也没寻根究底,追问道:“我听送饭的丫鬟说,爹昨日到了韦州,对吗?”
“对。”楚云梨一本正经:“皇上给我和林颔赐婚,特意让他来主婚。”
“我想见爹!”康美意一开始是想着和妹妹见面之后求情,让自己出去。昨天听说父亲到了,她再也坐不住,如果父亲知道她被关半年之久,应该愿意帮忙当这个说客。
当今以孝治天下,父亲开了口,妹妹一定会答应。
楚云梨随口道:“爹一路奔波,昨夜还睡得晚。不得空来见你。”
康美意有些崩溃:“你想关我一辈子吗?”
楚云梨若有所思,反问:“你不想被我关?”
康美意:“……”这还用问吗?谁想被关在这个暗无天日的屋中?
楚云梨最开始把人打晕之后,就一直没有闲下来,也没从安顿她,所以,康美意已经在这间屋子里住了半年之久。
“我知道了。”楚云梨站起身:“稍后我会慎重考虑。”
康美意大喜,眼看妹妹这样好说话,忍不住便想得寸进尺:“玉郎……他还好吗?”
说实话,也没顾得上他。
陈绍玉一直由他身边的随从照顾,不过,昏睡着的人,无论照顾的多精心,也难免生褥疮,因为没吃东西,只靠着喝汤吊命,身形越来越瘦。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了。
就算是现在给他解毒好好养,也养不回来了。
“还没死。”楚云梨意有所指:“兴许你们用不了多久就会团聚。”
康美意讶然,好事来得太快,她有些不敢相信。
妹妹何时变得这样好说话了?难道是父亲来了后,她忽然又想起了曾经的姐妹情?
总归是好事,康美意急忙道谢。
楚云梨挥了挥手:“不用这么客气。”
临国朝堂上最近很忙,太傅来此,还要赶着回去。林颔本打算去黄州赴任之后再着手大婚之事,可韦州新上任的知府盛情挽留,表示要帮他二人办婚事。
还有,若在此处成亲,太傅也少折腾。
太傅年近五旬,已经不年轻,奔波这一路,好多天都没缓过来,黄州那边路途遥远,回京就更远了。
两人只求相守一生,并不在乎这些俗礼,于是,很快决定就在韦州成亲。
韦州最先收复,留在这里的百姓很多。大半的人都知道两人做的那些事,将二人视为救命恩人。成亲在前几日,整个韦州热闹非凡。大婚当日更是有许多百姓跟在花轿后面,自发为楚云梨添妆,东西不算多贵重,却代表了百姓们的祝福之意。
大婚当日,一切都挺顺利。
成亲后就要启程,韦州知府又挽留二人小住,本来是即刻就要赴任的,楚云梨却多留了两日。
这两天里,她将自己关在屋中,让人送进去不少笔墨纸砚。
他二人启程,太傅也启程回京。顺便带上了康美意和陈绍玉。
此时的陈绍玉已经醒来,只是浑身虚弱动弹不得。
康美意也很快发现自己不得自由,这一路回去,千里之遥马车中并不舒适。比起来时的公主鸾驾,这会儿只是一个小青棚,里面甚至没有垫上褥子。赶车的是两个高壮的侍卫,她稍微一动弹,两人就盯过来,那眼神让人不适。
当她掀开帘子,看到城门口依依惜别的几人时,后知后觉发现了不对。
父亲的马车车厢宽大,外观华丽,咋一看就比她这个好不少。她也突然想起来,从小到大都挺疼自己的父亲,今日看到她时,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视线。她出声唤,他还别开了眼。
当时康美意以为是父亲没听见,也不想这时候添乱。反正回去这一路抬头不见低头见,相处的日子多着……她是公主,不应该是这样的待遇。
她又去看另一边的陈绍玉,马车和她一样。这会儿陈绍玉是随从正在和车夫据理力争,似乎想要换马车。
车夫不为所动:“小的是个车夫,管不了谁坐马车,坐什么样的马车。您就算是皇子,小的能帮的也只有将马车赶得平稳些,再多的,你们就是为难我了。”
陈绍玉可是墨王爷唯一的儿子!
若是没记错,那个车夫说的是京话,他不可能不知道陈绍玉的身份,知道了还这般怠慢……想到什么,康美意心里越来越慌,忍不住道:“美茹,我有些话想问你。”
楚云梨正和太傅大人道别,言得空就回去探望他,或是等他告老之后,将他接到黄州。眼瞅着就要分别,就听到了康美意大喊大叫。
“说吧!”楚云梨走到马车面前:“咱们姐妹这辈子兴许就见这一回了,你最好一次说完。”
康美意看着她的脸,颤着声音问:“我是公主,为何只坐这样的车架?”她又指着陈绍玉的马车:“他也是不能怠慢的。”
“谁说的?”楚云梨上下打量她:“你们做了那样的事情之后,凭什么认为自己还高人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