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石场周边怪石嶙峋,没有石头的地方有荆棘遍地,实在是不好走,可他们都是偷跑,被扎了也不敢吭声。离采石场稍微远点后,母女俩才停下来看身上的伤。
稍微休整了一下,又急忙往山上爬。
等到天边蒙蒙亮,几人已经进了密林。
他们身带武功,一路走得飞快。忽然,红姨娘若有所感,顿住了脚步。她看着不远处长着杂草的坟包,一阵心悸。
杨之遥一路走来,早已疲累不堪:“娘,你为何不走?”
一边责备,一边却坐在了边上的石头上。
杨之海年纪最小,也没吃过苦,也坐到了旁边。
“我们还是太冲动了,如果早决定要走,昨天的晚饭应该不吃。”他这会儿又累又渴:“找点野味……”
话音未落,就见面前的母亲颓然坐倒在地上。
两人看了过去,正想询问呢,杨之遥已经看到了,不远处坟包面前的一块简陋木板,上面写着:杨重宁之墓!
那字迹潇洒写意,自带风骨。
杨之遥浑身颤抖起来,摇着头道:“不,那不是爹。”
杨之海沉默着,忽然起身,抬步就往山下飞掠。
红姨娘急忙出声唤:“之海,别乱跑!”
杨之海不管不顾,一头往林子里扎去,心绪起伏间,他没注意周围,忽然有劲风传来,还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胸口一痛。他垂眸,看到一根针尾颤颤,整个人控制不住般摔倒在地。
见状,红姨娘顾不得细看坟包,急忙上前查看,伸手扶起儿子时,见他面色青黑,明显是中了毒。她下意识收回了手,却已迟了,手上一阵麻木,也泛起了青色。
她看向不远处的女儿,警示道:“有毒!”
杨之遥本来也没想往跟前凑,听到这话,更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她曾经是大家姑娘,身边有不少人伺候,从来也没有到过这样的老林子里。眼看母亲和弟弟都中了毒,听着周围各处传来的鸟叫声和各种奇怪的声音,她心中害怕极了。到底还是缓缓靠近:“娘,你怎么样?”
红姨娘靠在儿子身上,脸上也泛起了青色,苦笑道:“我对不起你们。”
“当初我不该养大……养大你们的野心……”
她絮絮叨叨说了很多,其中还有一些故意让下人针对杨念意的事。
“那丫头有点傻,不知道怎么的突然就不傻了……”她苦笑了下:“现在想来,她那时候的沉默寡言都是装的。”
杨之遥蹲在边上听她说,天光大亮,她心里却越来越怕。
小半个时辰后,红姨娘住了口,看着女儿期待道:“我还没有毒发……你回采石场去找杨念意,问她拿解药好不好?”她侧头看向边上的儿子:“你弟弟他,要熬不住了。”
这么久都没死,一定有希望救活。
杨之遥哭着摇头:“我不敢!”
红姨娘失望之余,急忙出声劝。
可惜,杨之遥怎么都不肯离开,非要守着二人。
午后,母子俩先后没了气。
杨之遥惊惧不已,心跳如擂鼓,不敢去碰他们,也不敢独自离开。
她心中歉疚难安,咬牙道:“娘,我帮你报仇。”说着,找了片叶子隔着手指拔出了杨之海胸口的银针,然后飞身往回走。
回到采石场,天色已晚。
母子三人一整天都不在,又因为杨之遥算是采石场里唯一的姑娘,暗中关注她的人挺多,发现人回来了,好多人都过来询问。
杨之遥不说话,阴沉着一张脸,直接去了隔壁的周家,将那根银针放在了他们的枯草上,还刚好是头枕着的位置。
深夜里,杨之遥睁眼看着草棚顶。不是她不睡,而且她一闭眼,母亲哀求的眼神就近在眼前。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周家传出一阵惊呼,紧接着就是嚎哭。
楚云梨听到下人禀告说母子三人消失一天,最后就杨之遥回来,就猜到他们可能往后山逃了。又听说采石场有人中毒,顿时来了兴致。
她到的时候,周家还在哭嚎。
见她到了,奔出来让她救人,求她严查凶手。
周父一脸沉重,死的是他的长子和长媳,扑上去的二儿子也满脸青黑,这要是救不活,他膝下几个儿子就只剩下了不成器的老三。
“堡主,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可您不能要了我们的命啊!”
楚云梨没管他的喊叫,点着火把看了一眼地上的周家兄弟,回头看向人群中的杨之遥:“你们去后山了?”
杨之遥恶狠狠瞪着她:“那机关果然是你安排的!”
如果不是她,又怎么会知道这毒的事?
杨之遥越想越气,忽然拔出腰间的匕首扑了上去:“你还我娘命来。”
楚云梨抬手将人打飞:“你这就不讲道理了。确实是我设的机关,但我又没让你们撞上去。是你们自己想逃才有此一劫。你们欠我那么多的银子,想要逃走本身就不对,我还没找你们算账呢,你还来怪我!”
杨之遥在采石场,这几个月吃没吃好,住没住好,武艺不进反退,哪里是她的对手?
挨了一下之后倒飞出去,狠狠砸在地上。刚好就落在了周家人面前。
楚云梨冷笑着继续道:“那毒看起来骇人,但从中毒大毒发期间,隔着至少三个时辰,你如果想救人,也能求到我跟前来,可我从头到尾就没得到消息。杨之遥,害死你母亲和弟弟的,不是我们,是你自己。”
杨之遥本就心有歉疚,甚至害怕得睡不着,听到这话,尖叫着道:“不关我的事……我一个人不敢从林子里走……”
这也是假话,她要是不敢,又是怎么回来的?
周家众人也不是蠢货,只看杨之遥这激动的模样,就猜到那银针与她有关。周父眼瞅着自己两个儿子中毒至深,兴许就要救不回来,心里担忧又愤怒。此时知道了罪魁祸首,哪里还会客气,上前一把拽住了杨之遥的脖颈:“娘亲舅大,你竟然对亲舅舅下死手,简直畜牲不如。”
“我们一家沦落到这种地步,都是你害的。”杨之遥嚎啕大哭:“你害死我娘,害死了我弟弟,现在还要杀我吗?”
“你杀啊!”
“你要是不杀,你就不是个男人。”
杨之遥这纯粹就是撒泼了。
周父恨急,可当着堡主的面,他不敢杀人。他血红着一双眼狠狠瞪着面前的外孙女,捏着她衣领的手青筋直冒,好半晌才松开,抬眼看向面前的年轻堡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