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兄弟俩在同一书院求学。
无论谁家来接,就会一起接走。被舅母丢在城门口,对李旭来说挺新奇。
于柳成扬来说,亲娘对李旭视而不见也挺稀奇。看着李旭傻了一般站在原地,他想开口问,但还是没出声。
万一母亲要回去把人接来怎么办?
马车绕过了两个街口,他才试探着问:“娘,你为何不接表弟?”
“人家有爹娘,用不着我来管。”楚云梨一本正经:“我以前管得够多,实在是受够了。”
听着这话,柳成扬再蠢也知道家里出事了,他皱了皱眉:“娘,你和爹吵架了?”
“吵?”楚云梨轻嗤一声:“要是打得过,我还想揍他一顿。简直就不干人事!”
柳成扬看到这样暴躁的母亲,害怕之余,又觉得母亲比记忆中那副任劳任怨的模样鲜活了许多。
他好奇问:“爹做了什么?”
楚云梨冷笑道:“我前天交了绣品,得了三两银子,本来是想留着给你买书的。他可倒好,昨天催我去做饭的时候,自己偷偷摸摸在屋里翻。好在我多问了一句,才发现他把银子偷拿了。脸皮也是真厚,被我抓个正着,他还振振有词说,只是给妹妹救个急……”
听着这些话,柳成扬沉默了下来。
从小到大,父亲一直都很疼爱李旭,偶尔他也会怀疑,好像那才是他亲儿子。
当今以孝治天下,他有这样的想法已经很不该,又看母亲整日疲累,便不好拿这些事情烦她。
“李旭有银子买徽墨,哪用得着我们帮衬?”
柳成扬对此也颇有怨言,他沉默了下:“按理说,君子不该背后说人。可是……娘,表弟他四处扬言说,明日就会把那些债全部还上。我心有不忿,跑去问他从哪儿拿……他……”
楚云梨皱着眉:“吞吞吐吐做甚?”
柳成扬叹口气:“他说舅舅会帮忙。”
柳成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家里也不宽裕。为了供他读书,父亲整日抄书,母亲没日没夜的绣花,就连祖母也去外头找活干,虽说挣得不多,多少也能贴补一点。
但是,因为有了李旭,一家人累死累活,银子还是不够花。他别说买书了,连笔墨纸砚都得省着用,衣食住行更是能省则省。
有时候,他也想没心没肺。
就比如李旭,家里还借着债呢,他吃穿都要好的,笔墨纸砚也不要最差的,用得不顺手,他还顺手就送了人,一个月还要请同窗吃几顿饭。不知内情的,还以为他家中富裕得很。
李旭在书院中人缘极好,每个人都能和与其说上几句话。反观他,出了名的抠门。最近两年家里愈发紧张,他还从家里带了咸菜,就着粗粮一吃就是一旬。
他对于自家的贫穷倒挺坦然,可这世上之人,多的是捧高踩低,暗地里挺多人说他家贫。迄今为止,他在书院中唯二谈的来的友人,都是乡下的穷苦学子。
说是友人,其实更像是抱团取暖。有人结伴,就能安慰自己自家没那么差。
说真的,要不是他想读书,早就在书院熬不下去了。这些苦,柳成扬跟父亲说不着,更不敢告诉母亲。
“他舅舅帮不了忙了。”楚云梨拍了拍他的肩,掌下却只剩下一把骨头:“饿了吗?”
正在长身体的年纪,吃得不好,可不就得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