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瞒主簿,我与宋家公子情投意合,心意已决。我晓得太常寺掌管礼乐典仪,皇家婚配也有相应章程,我此前从未在意过。我虽为公主,但你也晓得,没有父母庇佑,不过是个孤女。我不求嫁高门权贵,这一世,只求一心人。若我执意下嫁宋清尘,可有回旋的余地?”李玄玄早在扬州时,就下了决心,此生这事,只得从她心意。当时只觉得自己无足轻重,这事她可做主。没想到才到长安,就生枝节。若不强求的情况下,还有其他方法,她自是愿意一试。
徐主簿感于简王恩情,又怜她孤苦,安慰道:“我朝婚姻开明,且你乃公主贵躯。你心有坚持,圣上应也不会强求。加上……”徐主簿话外有话,“公主这身世,皇家众人是觉得于你有亏的,不若,坚持坚持,也许柳暗花明呢?”他担心公主一旦软弱,摇摆不定,那便易做错的选择。眼下公主坚定无比,态度恳切,他反倒心上踏实许多。
李玄玄打小不爱参加宫宴,还有世家里的各种聚会筵席,她都不爱。尤其是简王去世后,总有人用可怜的眼神瞧着这个小公主,让她通身不自在。这次筵席定然是不能去,但是有着巴彦求和亲的事情,她也定是逃不掉,横竖要去大明宫走一遭了。
这个巴彦,未见其人,却处处都是他身影,倒是个奇人。不过,巴彦所求,也是为突厥和大唐邦交,自是有个公主就好,也不是非她李玄玄不可的,反倒显得没那么棘手,她心中已经有了打算。
李玄玄谢过了徐主簿,推门而出。
云执听得开门声,忙迎了上来,“公主,还好?”
李玄玄朝着马车走去,漫不经心,“不大好,但也不是没办法。对了,”她抬脚上马车的瞬间,扭过头来,“云执,此前可来过长安?”
云执一脸单纯无害的笑着,“从未啊。云执自幼孤苦,得了我师父胡来和尚的资助,才读过些书,识得几个字,还受他照拂,在千世寺学了些武艺。还好有这本事,才好跟着公主见这盛世长安啊。”他叨叨一顿,发现公主愣了一下,才发现自己说多了,也有些紧张,“公主,可是有何不妥?”
“没有。那徐主簿临走前夸你,长得俊俏。”李玄玄有些讶异,这徐主簿什么样的人儿没见过,竟还是个热心好奇的主。
芙蓉山上,辋川院内,山青花欲燃。
端阳节,因是五月初五,重五,也叫做端午节。这日一早兰娘就寻了五色彩丝,给辋川院里的所有人都绑了五彩绳在手腕上。余下的绳索,她便拿到院中,包了起了粽子,这里也唤作角黍。
兰娘坐在石桌前,案上摆了各色的米粮,糯稻、大黍米、高粱米、菰米,还有杂果,干栗子仁、蜜枣、红豆。她拿着箬叶斜折出兜来,放入米粮和蜜枣,折转之后,用五色丝线绑起来。兰娘瞧着李玄玄,满脸是笑,“公主,要吃放栗子的还是蜜枣的?我给你包个最好看的,只系红绳的,旁人没有。”
“还是兰娘对我最好。”
小宽知道公主要回来,老早就去西市买了许多端午的小玩意,挂在树上的五彩纸葫芦、放了香草的荷包、菖蒲盆景……生怕委屈着公主,怕她回来没意思似的。
元郎和云执在斗百草,两人各拾了许多杨树叶,将叶梗留下,叶片去掉,各执一根叶梗,两相交叠拉扯。叶梗短了视为输。
“你们斗百草,输赢的彩头是什么?”李玄玄问道。
元郎笑道:“云执想讨个娘子想疯了,非要同我玩银钱的,说要赢了我的钱去,攒着娶亲用。没成想,他的铜钱都被我赢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