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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停了。深夜已至。演奏的乐手早已退场,酒吧音响里放着淡淡的轻音乐。三三两两的客人们都迷醉在夜色里,轻言细语地交谈,旁若无人地搂抱。
谢家华独自坐在吧台前,面前摆放着几支空瓶,几只空酒杯。他低垂着头,以手扶额,靠在吧台上,像是沉思,又像是睡着。
调酒师亲自送了一杯他点的鸡尾酒过来,碰了碰他的手臂,“喂?还好吗?”
“没事。”谢家华抬头道,看起来神智仍是清醒。
“你的朋友呢?”
“出去接电话了。不是我朋友。”谢家华道,他已有醉意。
“我刚才看你就有点眼熟。你……是不是Ward?那位重案组的小阿Sir?”
谢家华皱眉端详他,也认出这位调酒师。“我是。”
调酒师惊喜地笑了一声,“呵!真是你!你多少年没来啦?七八年了吧?”
“九年。”
调酒师想起什么,抬手在吧台上方翻找,“我们这儿还有你跟Jacky当年的照片呢……咦?!哪儿去了,前段时间还看见过。”
谢家华心跳如鼓,摆了摆手,示意调酒师不用找了,并且摸出钱包,又点了一杯烈酒。
他自踏入这间酒吧,心绪就开始起伏。陆光明的一席话,更是像点燃了一桶尘封多年的汽油,在他心里烧灼出熊熊大火。
这间酒吧是他当年跟唐嘉奇久别重逢的地方。他俩是小学同学,曾在同一街区长大,关系密切,后来随着他父亲官运亨通,不断升迁,中学时他便搬了家,二人渐渐断了联系。他当年是一个叛逆乖张的纨绔子弟,与父亲有许多隔阂,更不想继承父业做警察,而想去国外学艺术,但却在父亲的强迫下就读了警察学院,毕业后被分配到了重案组。在酒吧重逢童年好友唐嘉奇,是他那段失意而烦躁的日子里唯一的光亮。随着接触的深入,唐嘉奇的开朗自信和除恶扬善的信念逐渐感染了他,他渐渐正视了自己的职业,产生了认同感和责任感,开始向同事前辈们潜心学习,认真负责地对待案件,长期僵化的父子关系关系也有所改善。他与唐嘉奇经常见面,一起喝酒,一起聊心事,一起打球,一起出海钓鱼,一起交流分析案情……
这段亲密的往来持续了一年多。唐嘉奇是他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的指路明灯。更甚于此的是,他们之间的情意,也许早已超过了一般的朋友兄弟。在唐嘉奇失踪的三天前,就在这个酒吧,酒醉后的唐嘉奇突然吻了他,然后又推开他,说了声抱歉,仓皇离开。他没有追上去,因为他也心乱如麻,不知所措。他将自己沉浸于工作中,想好好想通这一段关系,然而没等他得出结论,却等来了唐嘉奇的死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