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睡吧。我打几个电话问一问。”青龙道。
“好的,少爷。”
青龙摘了眼镜放在床头,走到一楼去给父亲的几个亲信家里打了电话——帮里的副堂主元叔,“红棍”葛叔与裘叔,还有“白纸扇”老段。得知葛、裘、段这几个老兄弟今夜结伴出去喝花酒,至今未归。只有元叔已经结婚多年,大女儿五六岁,小儿子三岁,在家老老实实陪老婆带孩子,他亲自接了电话,说下午见过郝威,郝威说是要带春丽姑娘去油麻地的粤剧院听夜戏,其他便不知了。
时值一九七九年,BP机(寻呼机)还未普及,出门在外联系不上是寻常事;郝威应酬繁多,也时常夜不归宿;城寨内各个主要路口都有骁骑堂安插的哨子,至今也没有大事要事来报;更别提郝威出门还带了三个高大威猛的保镖,料来没人敢招惹这么一位大佬。一切看似风平浪静,但青龙心里不知怎么隐隐有些不安。
他回到卧室。六一又睡成个长腿青蛙的模样,脸朝下扑在床上,屁股蛋全露在外面。
青龙实在看不过去,动作轻巧地想帮他提上裤子,没想到这样轻巧的摩擦也令六一瞬间清醒,一蹦而起!昏乱中抓起枕头就要砸青龙!
“是我。”青龙挨了一下枕头。
六一一手抓着枕头一手揪着裤子,还是惊魂未定,粗喘着反应了半天,“阿大?!”
他最近在变声期,嗓子破锣烂鼓的,还带着一点未褪的奶音,“你做咩啊,吓死我了。”
“你屁股露在外面,怕你着凉。”青龙无奈道。
六一摸了摸屁股,赶紧将裤子提上了。眼瞧着青龙转身要上床,他可没管自己已经是一米六几快要一米七的个子了,炮弹一般“咚!”一下又弹到青龙身上去。
“做什么?”
“你吓到我了,我要跟你睡!”
“挤死了,下去。”
“不要,我一个人要做噩梦。”
青龙没再挣扎,伸手帮他掖好了被子。六一毫不客气地在他身边给自己蹭了个极舒服的位置,搂着他一条胳膊开心地闭上眼,不一会儿又打起了小呼噜。
深夜三更,客厅里的电话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叮铃铃——”的声音在幽深的黑暗中分外刺耳与诡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