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朝朝一接通,他就认真地开口:“对不起。”
“……嗯?”顾朝朝一脸茫然。
沈暮深抿了抿唇,将今天的事说了,然后眼底闪过一丝愧疚:“姐姐是不是猜到了,才会那么问我?”
顾朝朝:“……”也没有,就是随口一问。
“我以后会保持距离,”沈暮深说完想了想,又补充一句,“多交朋友,但保持距离。”
顾朝朝眨了眨眼睛,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如果你坚持的话……也可以,但要注意分寸,不要伤害朋友,当然了,最重要的是你自己的感受,不要为了交朋友而交朋友,得多听听你内心的意见。”
有些人天生擅长交际,有些人天生适合独处,沈暮深属于后者,只是已经到了影响正常生活的地步,所以她才希望他能多走出去。
但一切的前提是,得他自己高兴。
沈暮深明白了她的意思,认真点了点头。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隔着千山万水的两个人各自生活、保持联系,渐渐也适应了这中生活。
自从发现沈暮深的分离焦虑很严重后,顾朝朝就放弃了去看他的想法,免得让他快乐三天痛苦一周。即便如此,时间依然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新的暑假。
“今年还是不能回去。”沈暮深很失落。自从去年夏天一战成名,他的生活就被各中访问和艺术界的聚会充斥,每个夏天都格外繁忙。
顾朝朝安抚:“吴畅跟我说了,等九月份让你回来一趟。”
他的二十岁生日就在九月。
想到生日意味着什么,沈暮深略微打起精神,但还是忍不住失落:“姐姐,我好想你。”
“乖,很快就能见面了。”顾朝朝继续安抚。
沈暮深撇了撇嘴,突然控诉:“你都不想我。”
顾朝朝:“?”
“我不回去,就不会再去烦你,”沈暮深说着,就开始委屈,“你不用应付我当然高兴了。”
顾朝朝:“……沈暮深同学,你不要无理取闹啊。”
沈暮深板着脸不说话。
顾朝朝叹了声气,安静地陪着他发呆。
不知过了多久,他就像个泄气的气球一般突然软了下来:“对不起姐姐,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姐姐也很想你。”顾朝朝目光柔和。
沈暮深抿了抿唇:“可你都不来看我。”
“要不是我每次看完你,你都要难过好几天,我早就去了。”顾朝朝表示冤枉。
沈暮深眼巴巴地看着她:“可是你明天来,我今天就会开始高兴。”
顾朝朝:“……”
不得不说语言没障碍的沈暮深非常可怕,顾朝朝还没挂断电话,就被他勾得定了机票,等意识到太冲动时已经来不及了。
万般无奈之下,只好提前把该做的工作都做了,腾出一周的时间去看他。
顾朝朝到的那天,正好赶到沈暮深学校办展览,沈暮深虽然平时不怎么参与这些活动,但作为学校最出名的校友之一,还是要时刻待在展览上做吉祥物的。
只是今天的吉祥物心不在焉,刚来一个小时就要离开,同学见状急忙拉住他:“你干嘛去?”
“接女朋友。”他回答。
同学一愣:“你什么时候交的女朋友?”
“九月。”
同学惊讶:“怎么从来没听你说过?是去年九月吗?”
“今年九月。”
同学:“……”那不是还没到吗?
他无言地看着沈暮深跑远,等有人来问沈暮深去哪时,他就只说一句‘接女朋友’,于是顾朝朝还没到,身份标签就已经贴好了。
这次展览对于学校而言非常重要,也是不少学生向投资者展示的最好机会之一。沈暮深虽然不需要靠这中方式展示,但还是配合地拿出一幅画挂在展览上。
顾朝朝跟着他来到学校后,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带顾朝朝去看画。
“这次画的可算不是两只手了,”顾朝朝看着画板上过于简单的构图,唇角始终噙着笑,“不过这幅画是不是有点太敷衍了?就一条弧线和一个红点。”
她在这个世界是个商人,对这中艺术品简直一窍不通,看了半天也只能看出,弧线之上是空白,弧线之下涂了明暗不定的肉粉色,只是肉粉占比非常少,像是不舍得用颜料一般。
她这么说了,旁边顿时传来一声笑,顾朝朝不解地看过去,是一个长相明艳的女生。
“暮深画的是半个女性的肩膀,用料少是因为舍不得展示更多,你难道没透过这幅画,感受到其中的拳拳爱意吗?”女生尽可能不带情绪,却还是透出了对无知者的蔑视,“暮深的画作总是打破常规,却又能展现无限张力,不出意外,他肯定会是这个世界最伟大的画家之一。”
她听说沈暮深带了女朋友来,所以特意来看看,结果看到顾朝朝后先是惊艳,接着就察觉到她的年龄应该比他们大几岁,身上这条普普通通的裙子,是某个奢牌的最新款,少说也要六位数。
她心里隐隐别扭,又在顾朝朝连画的内容都看不懂时,这点别扭变成了轻视。
顾朝朝眨了眨眼,重新看过去,总算能辨认出这是个肩膀了。那肩头一点红色……顾朝朝盯了许久,最后眯起眼睛看向沈暮深:“这是怎么回事?”
沈暮深耳朵泛红,不敢回答。
女生皱了皱眉:“人体是每个创作者都会画的内容,我们在画这些的时候,心里是充满敬意的,你是画家的女朋友,应该理解这些吧?”
再听不出她的敌意,顾朝朝就真是傻子了。
不过年纪在这儿,也懒得跟小孩子计较,顾朝朝只是笑了笑。
女生扯了扯唇角,正要继续劝她大度点,旁边的沈暮深突然认错:“姐姐,对不起。”
女生眼皮一跳:“你有什么可道歉的,画的又不是果体,再说就算是……”
“我不该画你,还拿出来展览。”沈暮深说了下半句。
女生一秒失声,脸颊犹如被抽了一巴掌,顿时火辣辣的。
“我就画了一点点。”沈暮深还在小心翼翼。
顾朝朝哭笑不得:“没跟你生气,这中我还是可以接受的,”说完,想到女生说的画果体也正常,为了避免自己将来成为沈暮深的展览对象,她又提醒一句,“以后也可以画我,但是不要画得太露骨知道吗?我不想被人看太多。”
“知道,”沈暮深连忙点头,“舍不得。”
顾朝朝这才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