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奴才不值钱,奴才自己都不把自己当人,更别说主子了。
她幼时被亲生父母抛弃,而后被太监收养、训练,被当做棋子送入宫中,被主子呼喝,活得就像是一副工具。
只有他说:周周,你的人生属于你自己,就算死了也应该是为自己死。不然活一辈子太可惜,不值得。
她来到新的时代,适应得很快,在古代卑躬屈膝了一辈子的人,到如今骨子里已经没有半点奴性,难道真是因为自己骨头硬?
不是。
是因为他教过她:哪怕膝盖跪了,心里也要不服。大家都是老天爷眼里的蝼蚁,你没必要惧怕另一只人虫。
也是因为他说:你怎么不配喜欢我呢?我又不是什么神佛。我喜不喜欢是我的意愿,你喜不喜欢是你的意愿,只要互不冒犯,我们都没资格勉强他人。
所以后来那么长的日子,她便真的决定要为自己讨一个真相和公道。
非常理直气壮地。
“轰隆隆——”
无数片段在梦里闪现又消失,不知道是不是这场大雨勾起了幼年时期的那些痛苦记忆,她蜷缩在被子里,半梦半醒间,只觉得整个人都是混乱的。
一下缩在街角乞讨,一下倚着宫窗打络子,一下又身处阴暗的天牢。
可是外面的声音……是打雷了吗?
好大的雷声啊……
“然姐,有人来接咱们了!”
哐的一声,土屋的门被推开,云霞激动地冲进来:“然姐,景老板他们开直升机进村了,这大雨天的,不顾微信……然姐?天呐怎么那么烫!你发烧了……”
周与然睁开眼睛,对上云霞焦急的面容,努力笑了笑:“没事,可能只是有点感冒……”
她强撑着要坐起来,却觉得浑身没劲,鼻子也滃翁得难受。
许是刚才做了梦,她这会儿竟还有力气在心里吐槽:如果大启,估计就是了不得的伤寒,只能听天由命了吧。现代医学技术发达可真是幸运。
“然姐!”
啊,头真是疼得厉害。
像有人拿锤子在神经上疯狂敲打,又像无数水被倒灌进大脑内。
她到底还是支持不住,又跌回了床上——只是背脊没有磕上硬床板,反而撞了满怀的温热。
耳畔传来云霞半哭不哭的声音:“景先生,你小心点别把然姐给摔了……”
周与然终于迷蒙地说出了那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