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与大爷争执不下,云禩笑道:“二位兄长,不必了,我骑自己这匹马便行了,虽不是甚么好马,但也养出了感情,颇有灵性。”
两个人一听,这才作罢,但是太子不愿离开,笑道:“八弟,喝口水么?”
说着,把水囊拿出来。
大爷淡淡的道:“八弟年纪也不小了,难道饮水还不会了?需要太子喂到嘴边儿上来么?”
“你!”太子冷声道:“大爷这是甚么意思?”
“没甚么意思。”大爷道:“只是说一句事实罢了,若是太子听不得,以后我不说便是了。”
云禩一个头两个大,总觉得自己给大爷贴同盟卡并不是正确的选择,如是为了朝廷上下和平安详,应该给大爷和太子贴同盟卡才对,让他们变成一个战线的同盟。
云禩揉着额角,看着大爷和太子吵架,默默的驱马走开,惹不起,还躲不起吗?
队伍上路,一路上脚程不快也不慢,稳稳当当的往回走,黄昏便扎营,安顿下来,准备明日再走。
扎营之后便是用晚膳了,太子胤礽请云禩一起用晚膳,云禩想了想,太子一番好意,也没道理拒绝,便前去赴宴。
太子看到云禩过来,笑着迎出来,道:“八弟,你可来了,你看看,我准备了不少温补的饮食,这一路你也辛苦了,好好儿补补才是。”
云禩拱手谢道:“多谢太子。”
他刚要进入营帐,便听到有人道:“这不是太子与八弟么?真是巧,要用晚膳?不介意我们一起罢?”
云禩抬头一看,大爷来了。大爷似乎是听说了太子要请云禩一起用晚膳,所以特意过来,还拉了四爷胤禛一起。
太子当然介意,拿眼睛瞪着大爷,大爷一笑,道:“想来八弟也不会介意。”
于是晚膳变成了四位皇子一起用晚膳,云禩是没甚么意见的。
众人坐在一起,太子率先给云禩夹了一块羊肉,道:“八弟尝尝看,这是本宫特意让膳房做的,羊肉温补,最适合八弟你了,多食一点,你身子素来都不好。”
云禩谢道:“多谢太子。”
“嗨,”太子道:“咱们都是兄弟,你谢本宫做甚么?应该的。”
云禩刚要夹起羊肉来食,便听大爷道:“如今天气还热,八弟虽身子一直不好,但素来体热,可经不起温补,岂不是补得燥热了?还是食点鱼才好。”
大爷夹了一块鱼给云禩,道:“这行军之中,最稀罕的可不是肉食,而是鱼食,这鱼是我让侍从专门打来的,肥美的很,八弟你尝尝。”
云禩点点头,也称谢道:“多谢大哥。”
大爷微微一笑,平日里阴鸷的脸面露出一丝难得的温柔,道:“谢我做甚么?咱们兄弟一起长大的,你的口味儿,大哥最清楚了。”
说着,故意看了一眼太子,那挑衅的意思再明显不过。
太子登时火了,皮笑肉不笑的道:“鱼有甚么好食?一股子草腥味儿,这行军之中,能有甚么肥美的鱼?这鱼还不如宫里的小鱼苗,看着刺儿便多,八弟,食羊肉,这羊肉鲜嫩的紧。”
大爷也是皮笑肉不笑,道:“羊肉遍地都是,倒说的很是新鲜似的。”
云禩:“……”
云禩眼皮一跳,看向席间最安稳的四爷胤禛,胤禛就好像身处世外桃源一般,看着大爷和太子争执,毕竟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四爷是一点子开口劝架的意思也没有。
【云禩】:四哥,劝劝架罢?
胤禛接到了一条私信,唇角微微一挑,但是他根本没有开口,只是提着筷箸,夹了一块肉,慢慢的食起来,仿佛在食甚么山珍海味一般。
叮!
云禩收到了胤禛发来的私心。
【胤禛】:这都是大哥和太子对你的宠爱,四哥又怎么能阻止呢?
【云禩】:这并非宠爱。
【云禩】:分明是他们两个较劲,把我当做了炮灰。
【胤禛】:炮灰?
【胤禛】:这个词儿倒是惟妙惟肖了。
【云禩】:……
【云禩】:重点是炮灰么?
【胤禛】:重点是,吃肉,吃鱼。
【胤禛】:若是不想让大爷和太子吵得更凶,为兄建议你都吃。
【云禩】:……
虽四爷的建议并非甚么好建议,但的确如此。
云禩立刻制止他们吵架,干笑道:“太子、大哥,这羊肉弟弟爱食的很,这鱼肉弟弟也爱食的很,不分伯仲,何必一定要区分呢?弟弟都食、都食。”
说罢,云禩夹起羊肉,咬了一口,一副尴尬的模样:“鲜嫩可口,好食的紧。”
大爷淡淡的道:“是么?太子准备的羊肉如此鲜嫩可口,为何八弟不一口都食了,只咬这么一点子,怕是在安慰太子罢?”
云禩:“……”
云禩立刻把剩下一口羊肉全都塞进嘴里,含糊的道:“好粗。”
“咳……”四爷胤禛本事不关己的自己用膳,看到云禩嘴里塞满了羊肉,说话都不清楚的样子,万年的面瘫脸也绷不住了,抬起手来,好似咳嗽一样,手掌半握拳放在唇边,其实是在掩藏自己的笑意。
云禩:“……”我都看见了,嘲笑的笑意。
云禩吃了太子夹的羊肉,太子便得意起来,道:“看罢,八弟还是喜欢食羊肉的,至于这鱼肉嘛,就……”
“也喜欢。”云禩赶忙道:“大哥特意准备的鱼肉,弟弟也喜欢的紧,都食。”
他说着,夹起鱼肉,塞进嘴里咀嚼起来。
太子则是冷嘲热讽的道:“哎呀,这鱼肉吃得如此勉强,看来腥气难忍罢?”
云禩赶紧道:“不腥气,不勉强。”
说着,立刻塞了一大块鱼肉进嘴里,结果“嘶!”一声,便被鱼刺扎了一个正着,因着云禩合嘴巴太快,竟然给扎出血来了。
“八弟?”
“八弟你没事罢?”
云禩捂着自己嘴巴,他这辈子食鱼,就没有扎的这么严重过,平日里被鱼刺扎一下,也就是流一点血,因着伤在口腔,很容易愈合,今日不同,血流得稍微多了一些,可见扎得多疼。
云禩赶紧捂住嘴巴,道:“无事,大哥和太子慢慢食,弟弟食饱了,去看看伤口。”
“诶,八弟!”
“八弟!”
太子和大爷想要跟着云禩一起去,不过云禩跑得快,一溜儿烟就离开了营帐。
云禩急中生智,逃离了是非之地,果然团宠也不好做啊,怎么才能一碗水端平?
云禩抬起手来摸了摸自己唇角,“嘶……”又抽了一口冷气,疼得紧,也不知具体扎成甚么模样?但是依照云禩的经验来说,嘴里若是咬了,或者扎了,千万别看,本以为不大的伤口,照镜子一看经常会血呼啦的。
云禩摇摇头,心想着自作孽不可活,原来好感度高了也不好,叹了口气,往自己的营帐走回去。
云禩前面走,后面有人唤他:“八弟。”
云禩一凛,还以为是大爷和太子追来了,结果仔细一听,并非大爷和太子,这声音十足耳熟,分明是便宜四哥。
云禩转过头来,果然看到了四爷胤禛。
胤禛走过来,道:“怎么,以为是大爷还是太子?”
云禩:“……”
云禩道:“四哥便不要调侃我了,四哥怎么也从席上出来了?”
胤禛淡淡的道:“在大哥与太子为八弟你争执不休之时,为兄已然食饱了。”
云禩:“……”为何听四爷这口吻,自己险些变成了“祸国妖妃”?
胤禛见他说话费劲,还总是抿着嘴,应该是在用舌尖舔舐伤口,但凡口中有伤口之人,肯定都喜欢用舌尖去拨弄。
胤禛了然得道:“扎的很深?”
云禩也没自己看过,道:“应该是罢。”
胤禛摇摇头,一脸的无奈,道:“找太医过来。”
云禩连忙阻止,道:“不必了,这么点小事儿不需要找太医过来。再者说了,若是真的叫太医过来,让大爷和太子听见了,估摸着又无法安生了。”
胤禛道:“既不找太医,张嘴我看看。”
云禩本觉得没甚么事儿,虽然扎的挺疼,但也只是鱼刺扎了一下罢了,不过便宜四哥执意,云禩便张开嘴让他看看。
胤禛拨着云禩的下巴,让他微微抬头,看了一眼,随即沉吟了起来。
云禩道:“如何?”
胤禛板着脸道:“血流如注。”
云禩:“……”
胤禛道:“骗你的,伤口还好,今日便不要食刺激的食物了,养一养伤口,两三日便好了。”
云禩:“……”四哥这是在开顽笑么?四哥还会开顽笑?
云禩点点头,道:“多谢四哥。”
胤禛道:“不必谢了,回京还有两三日的路程,这两三日……”
胤禛抬起手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好好享受八弟你的同盟卡。”
云禩:“……”
总觉得四哥因着自己没把同盟卡贴给他,一直耿耿于怀,一定是云禩的错觉……
云禩被鱼刺扎了一下,今儿个也没心情吃饭了,便早早睡下,准备第二日赶路。
一觉起来神清气爽,嘴巴也不是很疼了,伤口还有一些没愈合,但比昨日里好太多了。
云禩伸了个懒腰,起来洗漱更衣,刚一掀开营帐帘子……
嗬……
默默的抽了一口冷气,自己个儿的营帐面前竟然有人守着,可不是大爷和太子么?
大爷道:“八弟,还未用早膳罢?”
太子道:“我为八弟准备的甜粥,这粥熬了好几个时辰,软糯可口,十分顺滑,甜味也不齁人,八弟尝尝?”
大爷道:“甜粥?我记得八弟最不喜欢甜口的粥水,而是喜欢咸口,早膳饮粥,自然是咸粥。大哥为你准备了咸粥,这粥水熬得米烂水滑,肉质鲜嫩,八弟尝尝?”
云禩:“……”新的一天炮灰生活,又开始了。
太子不干了,道:“八弟,你到底喜欢甜粥,还是咸粥?”
大爷道:“自然是咸粥,大早上食甜粥,不腻么?”
太子道:“若说腻口,大爷的咸粥才腻口罢?用骨汤熬粥,一大早上的吃这般油腻,一整天脑子都是油的。”
云禩连忙劝架,道:“二位兄长,这自古虽就有咸甜之争,但是弟弟咸粥甜粥都接受,便无需争执甚么了?正好儿,今儿个弟弟也不知道怎么了,好生饥饿,这甜粥咸粥看起来都十足美味,弟弟都食。”
说罢,赶紧接过两碗粥,各自扒拉一口,很是浮夸的道:“嗯,好食,香甜,咸香,都好食。”
太子和大爷这才稍微被安抚了一些。
大爷道:“八弟,好食的话,就多食一些,一会子上路还有的累。”
太子道:“八弟,甜粥里加入了一些药材,润肺的,正好适合这燥热的天气,咸粥若是喝不了,便不要饮了,先吃甜粥。”
大爷冷笑一声,道:“我倒是觉得甜粥若是食不了,便不要硬食了,以免食重,就算不食,也算不得浪费。”
“你甚么意思?”
“太子何出此言呢?我能有甚么意思?”
云禩:“……”
云禩深深的叹口气,道:“二位兄长,弟弟都能食光,无需多担心。”
说罢,西里呼噜,以最快的速度将两碗粥全都塞进了肚子里,也不知具体是甚么滋味儿的了。
云禩食完,将空掉的甜粥碗交给太子,将空掉的咸粥碗交给大爷,保持着特体的笑容,道:“启程罢。”
太子和大爷看着空碗,这才稍微满意一些,纷纷启程了。
云禩狠狠松了一口气,这个时候看热闹的四爷胤禛才驱马走过来,云禩道:“四哥看热闹,很是愉快么?”
胤禛淡淡的道:“差强人意。”
云禩:“……”
云禩感叹得道:“一碗水端平,已然十足不宜,但弟弟没想到,一碗水端平之后,还要把碗里得水都喝光。”
胤禛:“……”
云禩被两碗粥撑得不行,早膳也不必再用了,便开始上路,一直到正午都没缓过来,结果正午的时候,大爷和太子又来“争宠”,两个人拼命给云禩夹菜,堆得云禩的碗好像小山一样,若是吃这个人的,不吃那个人的,定然会有一个人不欢心,云禩只好硬着头皮全都食了。
结果可想而知,临到京城,云禩病了……
原因无他,食重。
这一路走来,难免水土变化,加上积食,云禩便害了病,还发热了起来。
云禩病了,反而觉得挺好,因着太医说了,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食,大爷和太子终于不会再较劲的送吃食过来了。
临进京城云禩病了,回了京城之后,云禩都没有进宫复命,而是回了八贝勒府养病,太子、大爷与四爷胤禛一同进宫复命。
对于他们的表现,康熙非常欢心,不但把骨灰和噶尔丹的女儿带了回来,而且粉碎了策妄阿拉布坦的诡计,没有人员损失,甚至狠狠将军策妄阿拉布坦,让他们短时间不敢轻举妄动,康熙如何能不欢心?
康熙褒奖了一番众人,因着云禩不在,所以奖赏便令人给他送到府上去,其余人各有褒奖,又因着这次远行回来,康熙给他们每个人都放了假,允许休沐几日。
胤禛叩谢皇恩之后,便从乾清宫出来,他本要回自己的禛贝勒府的,不过走到一半,便听到总管太监梁九功正在和老九胤禟说话。
胤禟在宫中人脉众多,因着不拘小节,所以和这些太监们关系也甚好,甚至“称兄道弟”,不见一点点嫌弃,这些太监们自然愿意为他做耳目。
梁九功道:“九爷不知道?今儿个八爷并没有来觐见。”
“没来?”老九奇怪道:“八哥不是才从准噶尔回来,为何不来觐见?”
“嗨!”梁九功道:“八爷水土不服,这一路上又劳累奔波,旧疾又犯了!”
旧疾?
胤禛微蹙眉,老八的旧疾?
说起来,云禩有一个难言之疾,他往日里是没有这种毛病的,倒是一穿过来到这里,偏生有了这百分之九十的人,都会有的毛病。
可不就是痔病?
云禩本只是食重着凉,但是有痔病的人都知道,稍微不谨慎就会勾起病根儿,甚么食辣、上火、着急,或者心情不好,精神紧张,都有可能勾起病根,反复发作。
可不是么?云禩这就发作了,刚回了京城便发作了,因而根本无法进宫面圣,告了假,在府中休养。
胤禛心中思忖着,原是这么回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