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天雷勾地火”的办法

云禩挑眉道:“翰林院的压力这么大?”

胤禛:“……”

李锺侨直接躺在地上就睡了,云禩觉得,也不能让他就这么躺在地上,李锺侨穿着补子袍,这样挺尸在大街上,还是四爷门口,八爷隔壁,若是传出去,旁人恐怕还以为是四爷和八爷联手抛尸了呢。

云禩道:“要不然四哥搭把手,把他扶进去?”

胤禛抱臂站在一边,根本不带动弹的,就那么幽幽的拿眼目看着他。

云禩瞬间明白了过来,李光地并非是四爷党,而且如今李光地正受宠,按照胤禛现在这不争的性子,若是把李光地的儿子带入了府邸来,传到太子耳朵里,恐怕会觉得四爷在拉拢李光地。

如今的四爷为了集势,还是要低调才可,因而这样的事儿,他可不做。

云禩一想也明白了,道:“罢了,还是抬到我家里去罢,拢共也就是多几步路。”

别看李锺侨身量纤细,像是个美人儿一样,但总归是男子,骨头也沉重,云禩便借了两个四爷的家丁,将李锺侨抬到了自己府上来。

胤禛没办法,本想送到门口就走的,哪知道又不放心,便跟着云禩一起回到了府上。

家丁抬着李锺侨,这么大的动静儿,愣是没有把李锺侨吵醒,家丁将李锺侨放在床榻上,四爷胤禛便道:“去李家叫人来,把他们家三公子接回去。”

“是,四爷。”家丁应声准备离开。

云禩拦住家丁,道:“还是先找个大夫来,睡得这么沉,这么大动静都未吵醒,我怎么觉得起码也是昏睡,还是找个大夫来比较安心,别再有个三长两短。”

“是,八爷。”家丁手脚麻利,先去找了一个大夫,然后又去通知李家来接人。

大夫赶过来给李锺侨看诊,诊脉之后,沉吟了很久,云禩道:“怎么样?到底是睡着了,还是昏睡?”

大夫捋着胡子道:“八爷放心,这位公子无妨,只是睡着了。”

当真是睡着了?

这般雷打不动?

大夫又道:“这位公子身体虚弱,气血两亏,小人给他开个方子养一养。”

大夫开了方子,很快便离开了,云禩再一次感叹,真的是睡着了,而且大马路上就睡了,难道翰林院这么忙的么?

李锺侨睡得还挺好,谁也没能吵醒他,把他搬到榻上之后,睡得就更香了,还翻了个身。

因着翻身的缘故,这是张小榻,并非是床榻,李锺侨一翻身,险些掉下来,这才把他惊醒了。

李锺侨一脸迷茫,道:“这是……?”

他说到这里,终于看清楚了云禩和胤禛的脸,赶忙打千儿作礼道:“下官拜见四爷,拜见八爷,给二位爷请安。”

云禩道:“不必多礼了。”

李锺侨赶紧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补子袍上压得全都是褶子,怎么蹭也没办法展平,羞得李锺侨面上发红,实在是不好意思,谢罪道:“下官失态,还请四爷与八爷恕罪。”

云禩道:“无妨。”

“谢八爷。”

云禩上下打量着李锺侨,方才他昏睡之时,云禩便觉得这李锺侨是个“美人儿”,长相真真儿的是老天爷赏饭吃,若是放在现代,绝对可以分分钟出道儿了,而且是那种“乖巧美人儿”,和鄂伦岱那种辛辣的感觉一点子也不一样。

乖巧的……直想让云禩欺负一下。

云禩挑眉,这李锺侨乃是李光地的儿子,突然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岂不是天助我也?绝对是空间系统派给自己完成任务的。

当年陈梦雷在狱中给李光地写的绝交书,可谓是震动朝野,李光地和陈梦雷可谓是婆说婆有理,公说公有理,这个案子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断案,最后只是以李光地求情,发配陈梦雷为结局。

可以说,陈梦雷与李光地之间,便是“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李光地是陈梦雷的逆鳞,旁人绝对不可以提起。

云禩摸着下巴,上下打量着李锺侨,心想着,李光地为人精明的很,自己不好与他多接触,但是这个李锺侨,看起来又乖巧,又无害,倒是可以利用利用。

试想想看,若是能让李锺侨与三爷胤祉多接触接触,传到了陈梦雷耳朵里,这还不是“天雷勾地火”,瞬间“嘭!”爆炸的事儿?陈梦雷估摸着也要和三爷胤祉写一封绝交书了。

云禩一面打量着李锺侨,一面笑起来,笑的李锺侨直发懵,低头看了看自己,难道是因着自己的丑态,实在失礼,所以八爷才会露出如此嘲讽的笑容?

李锺侨赶忙咕咚跪在地上,道:“下官失礼,下官最近在翰林院当值,一连值了三天,一个时辰也未合眼,所以……所以太过困倦,才会在二位爷面前失礼,请二位爷恕罪。”

云禩道:“怎么又跪下来了?”

云禩已经打定主意,与这个李锺侨“好好相处”,想法子用他离间陈梦雷和三爷胤祉,便笑眯眯的上前,换上一脸亲和,亲自将李锺侨扶起来,道:“别跪着,地上凉,你才睡醒,千万别着凉。”

李锺侨一听,感动到眼睛里差点冒出小星星,他头顶上的小表情其实已经露出了星星眼,一脸感激。

胤禛:“……”

胤禛眼睁睁看着八弟突然“肉麻”起来,说话黏糊糊的,令人掉鸡皮疙瘩。

云禩道:“我方才听你说,你一连值了三天?翰林院这么安排值岗的么?”

在大内每日都有人值岗,每个部门每天晚上都要留人,以免有甚么紧急的要务,按理来说,每天值岗的人都不一样,哪里有一连三天都在值岗的,三天不合眼睛,岂不是要累死?

李锺侨回话道:“回八爷,其实翰林院并非这么排班,只不过有些共事家中临时有事,所以请我来替班。”

云禩恍然,原来这些共事当李锺侨是冤大头了。

看李锺侨这个年龄,应该是刚刚进入翰林院的。别看翰林院是文人墨客的地盘子,但是一点点不比旁的地方清闲,各种争斗都有,党派之争也不少见,这文人斗起来,也是不饶多让的。

李锺侨是新人,刚进翰林院没多久,按理来说,他有背景,他的父亲是康熙面前的红人,翰林院的人应该供着他才对,但其实不然,这其中也有其中的缘故。

李锺侨的父亲李光地虽然是康熙面前的红人,但有一个很大的问题,他是汉臣。

康熙启用了很多汉臣,翰林院里分为两大流派,自然是汉臣派,和满人派,这就好像卿族和公族之争一般。满人派觉得汉臣不入流,不配入翰林院这等子高雅之地,而汉臣派又觉得满人都是绮襦纨绔,他们都是靠着裙带关系进的翰林院,整日里的飞鹰走狗不务正业,没甚么真正的斤两。

如此一来,李锺侨是汉臣,又进了翰林院,自然会被排挤,加之李光地上位之后,行事作风可谓是雷厉风行,李光地为了“讨好”康熙,做出了一系列令满人派不悦的举动,他们不能明面上报复李光地,怕康熙不高兴,便会暗地里用李光地的儿子们扎筏子。

这李锺侨一连值了三天班,刚刚离开紫禁城,直接给累倒在了地上,昏睡故去。

咕噜——

咕噜噜——

是李锺侨的肚子在响。

李锺侨赶紧捂住自己的肚子,又觉得自己的举动十分失态,告罪道:“下官失礼,下官失礼!”

云禩既然打算结交李锺侨,便没有刻薄的道理,道:“无妨,我府里的膳房中,正好还煲着汤,不若给你先来一些,垫垫肚子,如何?”

“不、不必了,多谢八爷,下臣受之有愧。”

云禩不给他拒绝的机会,道:“无妨,我叫人端来。”

云禩的膳房里煲着汤,正好是猪肚鸡汤,打算晚上喝的,他叫仆役盛了一碗,还搭上了一碗白米饭,不然李锺侨饿成这样,只是喝汤灌一个水饱,倒时候胃里必然难受了。

仆役立刻端来猪肚鸡汤,李锺侨本要再次拒绝的,但是哪知道……

他一闻那汤头的味道,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儿,竟然无法说下去,深深把这句话咽了回去。

咕噜——

又是肚子叫唤的声音,云禩笑道:“李先生,请用。”

“下臣不敢当,不敢当。”

李锺侨才入翰林院,可不敢被云禩称为先生。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端起碗来,呷了一口汤,登时睁大了眼睛,道:“妙啊,正所谓是‘人间定无可意,怎换得玉脍丝莼?’若是下官说来,这玉脍丝莼,哪里及得上这一碗汤头?”

李锺侨说的是陆游的诗句,人生必定不是一帆风顺的,不然怎么能换来玉脍丝莼这样的美味呢?

这李锺侨,迂腐是迂腐了一点子,不过夸人倒是挺甜的。

李锺侨配着米饭,吃了一口猪肚,那猪肚弹牙,一点子不腥气,入口鲜嫩又筋道,包裹着鸡汤满满的鲜香。

“正所谓……”李锺侨说到这里,突然有点词穷,似乎不知道怎么形容云禩的猪肚鸡汤,道:“下官还是快吃罢。”

云禩险些笑出声儿来,没成想这李锺侨还挺有趣儿。

李锺侨用膳,胤禛便把云禩拉到一边来,道:“你为何对这李锺侨这般特别?”

云禩道:“李锺侨可是李光地家的三公子,若是弟弟能和李锺侨套套近乎,让他与三爷走得近一些,岂不是能快速分裂三爷与陈梦雷?”

胤禛道:“你想让老三和李锺侨走得近?”

云禩点头,道:“三爷经常在翰林院行走,和李锺侨多多少少会有些联系罢?”

胤禛道:“老三的确是在翰林院行走,但因着陈梦雷的缘故,老三和李家从不走动,你这算盘,怕是打错了。”

“无妨,”云禩笑道:“他们不走动,我便助他们走动。”

云禩让家丁去李家报信,请人来接李锺侨回去,家丁去了又回来,只是跟来了李家的几个仆役,千恩万谢的道谢,其他的人一个也没来,看起来李家一家子都很忙碌。

李锺侨道谢鞠躬之后,这才千恩万谢的离开了云禩的府邸。

云禩亲自来到门口,很是亲和的道:“李先生回去小心些,别再在路上睡着了去。”

李锺侨十足不好意思,道:“多谢八爷,那下官告退了。”

说罢,便跟着仆役回去了。

胤禛无奈的看着云禩,云禩笑的好像一只不怀好意的大灰狼似的。

胤禛道:“其实你想让李锺侨和老三走动,也不是没法子。”

云禩立刻转过头来,道:“四哥有法子?”

胤禛一笑,那笑容虽然不真切,还有些凉凉的,但是别说,果然十足的俊美。

胤禛道:“自然有。”

云禩道:“四哥快说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