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说,他经常沾染羊城港的陪侍业了!”
冒辟疆等新伦理派的相识,虽然未曾跟着吴生一起前去,也就不知道吴生在那些场所都和什么顾客结交,但无疑却提供了一个非常宝贵的线索,牛均田立刻找出了他装同意书的纸袋,一张张筛选了起来——手脚细致、又敢杀人的惯偷,是怎么物色上吴生这个目标的?这不是普通大学生之间流传吴生有钱能引来的事情,就算是一个初出茅庐的更士,只要有过一定的训练和灵活的脑子,就可以想到,自古江湖三教九流不分家,能让偷儿得知消息的,那还是以伎女——或者就说是陪侍女吧,以她们这里的可能性更高。
同意书上,因为要写明身份文书的号码,有的还会略提身份,那第一步也就好筛选了,吴生交往的女子中有许多都是大学的同学,这个危险性是相当低的,而且——出奇的是,大学教师、工人也不少,有的比吴生大了十几岁的都有。牛均田心道,“更士当久了,所见人间最离奇最荒唐最恶心的事迹太多!心底的那份腻味,也不知道什么药能医好。这吴生可真是不挑,口味也太驳杂了!”
然则,吴生这点小韵事,在四十多岁,曾于敏地生活的更士来看,又简直完全不算什么了,起码吴生这同意书的日期,基本是不重复的,一天只有一张,说明一次最多也就一个女人。有个来自延平的更士道,“一次多人不知道违法不违法——他大概也不知道,所以也就不敢触犯,这个人还是挺小心的。若是换了敏朝的藩王,譬如延平郡王,哼,他们那些玩法,就算有同意书我看也该判去做苦役。”
年纪大过婚龄,又有同意书的男女,关起门来做什么,买地管不管,似乎还真是个问题。陶珠儿、牛均田这些在买地长起来的年轻人,都好奇地听着,陶珠儿挑了一张出来,道,“还有洋番呢,这个人交游可真够复杂的了,这个洋番也没提职业,那应当不是女通译那些,而是陪侍女了。”
“也未必不是通译什么的,那些洋番的贵妇人,在老家也有养面首的传统……到了这里来,没人在意她们,便更加变本加厉了……”
和洋番有关的案件,讨论度要比本土的更高一些,大家一边登记整理一边好奇地传阅洋番同意书,牛均田探手拿来仔细看了几眼,眉头忽然一皱,将同意书上的名字和上头的手印,打量了三四遍,闭上眼睛又寻思了一会,这才肯定了自己的记忆,“这个人肯定是陪侍女,没想到破吴生案,反而给另一个案子找到了线索,也不知道两起案子有没有牵连——大家看看,这个指印非常的特别,在指肚左下方有一块模糊。好像有一块肉是凹进去的,这个指印我不是第一次看到!”
“之前在绍兴,有一个逃走的未定级洋番女工,欠了船长巨额船费,她自己的身份文书在船长那里压着,也作为证据递交给我们复写,那上头印的指纹也是如此,船长说,这个姑娘会钩蕾丝,她的指肚因为常年拿着蕾丝棒槌,在那一块起了老茧,磨平老茧的时候又感染了,就此有一块肉凹陷下来——”
“我记得她叫莉莲,虽然名字和年龄,都和同意书不符,但这指纹却或许暴露了她的真实身份。她是怎么从绍兴一路逃到羊城港来,并且在不到一个月的时候就做了陪侍女,值得细究。”
牛均田认为,在这起难度很高的凶杀案中,自己已经隐约觑见了一丝线索,张主任的眼睛也亮了起来。
“说起来……”他若有所思地说,“最近半年来,城里的入室盗窃案,报案数也比从前要高——”
两个更士面面相觑,都看出了彼此的意思,陶珠儿也立刻站起身来,“我这就去联系报案人,问问他们有没有出入陪侍场所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