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伤势严重,现在仍在恶化,腰上的枪伤虽然取出了子弹,但伤势拖延太久已经感染,可能会引起肾功能不全、肾衰竭、弥漫性血管内凝血、呼吸衰竭、心脏骤停等症状。患者现在还伴有血压下降,气管痉挛,两肺有哮鸣音的不良反应,是产生了输血过敏的症状,严重可致过敏性休克。我们一定会会全力抢救患者,但以上症状伴有重症及死亡风险,望家属知悉,如果没有什么问题的话,请在下面签字吧。”
护士说得非常公式化,听起来相当冷漠疏远,越是公事公办,就越是让人觉得心里沉重。
宋慎思反复把那文件看了几次,深吸一口气,问:“姜惩人呢?”
“是那位患者的爱人吗?应该还等在手术室门前吧。”
宋慎思看了眼沈晋肃,低低唤了声:“老师。”
那人便点了点头,抱着他去了护士所指的方向。
他看到姜惩的时候,那人已经无力再宣泄情绪,被陆况按在走廊里的长椅上,根本不敢去看宋慎思的眼睛,只是捂着脸一遍遍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
宋慎思咬牙切齿,扬起手来想去打他,可看他这副德行,却怎么都下不了手,甚至连一句埋怨的话都说不出口。
挣扎许久,他才问:“护士,我的手受了伤,签不了字,按手印可以吗。”
护士点点头,“可以的,你稍等,我帮你去拿印泥。”
“不用麻烦了。”
宋慎思沾着自己伤处的血,在签名处留下了自己的指纹,最后看了一眼白纸黑字加粗的标题,匆匆交在护士手里,转身便要走。
沈晋肃拉了他一把,他却哀求道:“老师,带我走吧,我现在……看不了他。”
沈晋肃点了点头,带他走出几步后,宋慎思却又主动唤了姜惩一声。
他说:“我弟弟是家里的独苗,他跟我不一样,从小是被宠大的,没吃过苦,没遭过罪,我原以为在武当山上清苦的那些年,是他这辈子最难过的日子,只要他肯主动回来,以后的日子一定是太平顺遂,谁能算到你们两个这段孽缘。姜惩,我开始后悔了,后悔在此之前一直纵容他而不加干涉,要是你保护不好他,就请你放开他,给他更多的可能,如果你自私到只知道在感情里索取,那我……”
宋慎思回眸看他一眼,又匆匆移开目光。
“……那我瞧不起你。”
说完,沈晋肃便带着他走了,留下姜惩茫然地对着那一纸病危通知书,看着上面血红的手印,心里说不出的悲哀。
原来他们之间的这段感情竟是这般无可奈何,他连负担那人生死的权力都没有。
陆况安慰他的话都没能入他的耳,护士收走他手里那薄薄一张纸后,便似抽走了他的灵魂,他迷茫地呆坐在原处,对外界的刺激做不出任何反应,只是无声地,沉默地流着泪。
“姜哥,你别这样,别听他们吓唬人,就是伤口有点感染,要住几天icu,嗐,医院嘛,就喜欢危言耸听,不然怎么骗你们花钱啊,你也不是付不起他进去住两天的钱,这些大夫真不厚道,就不该这么……”
就是一向话多的陆况也编不出什么安慰人的话了,只能陪着他在门口硬挨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其间丁敏来过几次,无非是给他同步现场的情况,陈娇脱险,白空被送医,张淳霄和彭雪青被捕,已经派了消防前去废墟挖掘救人,诸如此类的消息他似乎都听进去了,又似乎完全没有听到,连点儿反应都给不出。
两人在手术室门前,从天亮挨到天黑,每一秒都如百年般难熬。
天色刚暗时,探望宋玉祗的人终于到了,有人把一杯热粥放在他面前,劝他:“多少吃点。”
他因精神的高压引起了生理性厌食,看到吃的东西就觉着反胃,喉咙干哑得说不出话,只能摇了摇头。
陆况问:“叔,您是……”见这位西装革履的打扮,气质一看就不是普通人,他心下猜出了大概,“这个,姜哥他状态不大好,要不还是等会儿……”
鬓发斑白的中年男人对陆况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朝他眨了眨眼,“年轻人,方便让我跟他单独待一会儿吗?”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