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姜惩坐在窗台边上,手机听筒贴在耳朵上,偏过头去看着窗外的景色,看起来与身旁医护匆忙进出的画面格格不入。
任谁见了他这幅样子,都会觉着他只是想装装样子借以逃避什么,然而事实上,电话已经接通了,他对着气势汹汹朝他冲过来的杨霭抬手做了一个示意对方停下的动作,把关闭了的监听耳机放到对方手里,继续扭头去看窗外。
电话对面的人深吸一口气,又长叹一声,从背景杂乱的人声中捕风捉影,不难猜到他这通电话打来的用意。
“殷故快不行了吧。”
不知从何时起,江倦的声音变得如此慵懒清冷,仿佛对任何事都提不起精神,哪怕是曾经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甚至是帮助过他的人。
姜惩疲惫不堪地叹了口气,“……他快死了。”
“我知道你这通电话打来是为什么,我可以告诉你,的确是你想的那样。”
姜惩被这话哽住了,“你指什么。”
“你在云河化工的那天,是殷故用变声器打电话通知我说你会出事,而我赶到之后,他指出了你所在的位置,并给了我三分钟的时间,如果那三分钟我救不出你,就只能跟着你一起被埋在爆炸后滚烫的废墟里,所以真正引爆炸弹的人不是我,是他。”江倦话音顿了顿,“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帮你,事到如今,恐怕再也不会有人知道了吧。”
许久,姜惩才道:“我知道了,谢谢。”然后挂了电话。
直到说完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和江倦居然到了这么客气的地步,但他并没有时间去深思他们之间的关系,当最后一次护士从殷故的病房里跑出来,高声叫着杨霭进去的时候,他看到了。
看到了病床上那个被白布蒙住了脸的羸弱的人影,原来没有了犯罪者的身份加持后,他看起来就是个因病早逝的年轻人,那么无助,那么可怜。
可他清楚,他的同情心,着实不应该给这个人。
从走廊另一头疾步走来的宋玉祗把他从窗台上捞了下来,按在走廊两侧的长椅上后,自己也坐在了他身边。
“我还是不大明白,一直以来守口如瓶,决心带着秘密进棺材的殷故,在病床上躺了一个来月,怎么就想通了呢。”
“他没想通,到最后,他的答案都是模棱两可,很有选择性的。”
宋玉祗看了看姜惩,想去捏捏他的耳垂,手才伸到半途,就被那人一把拉住了。
“我觉得殷故的病有问题,能不能让沈观查查。”
宋玉祗感受到他的指甲正轻轻刮着自己的手腕,点了点头,按下他的手,动作极其隐蔽地从他的指缝里取出了一些淡绿色,质感像是黏土一样的东西,当然,这一切做的都很隐蔽,在外人看来,就像是情侣之间亲密的小情趣,没人会想到,他们居然这么明目张胆地当着这么多双看不见的眼睛,做这么嚣张的举动。
之后又聊了几句,宋玉祗便找了个借口走了。
确定殷故死亡后,杨霭黑着一张脸走出了病房,站在姜惩身前,又想说重话,又怕周悬知道了会骂他,纠结着半天不知道怎么措辞,把自己气的脸儿通红。
姜惩头都没抬,指了指自己身边,“坐吧。”
杨霭一屁股坐下来,泄恨似的又颠了几下,把同一张长椅上的姜惩都带的晃了几下。
等他这口气撒够了,姜惩抹了把满带倦容的脸,强行打起精神看向他,“你看起来挺年轻的,在总队干了多久了?”
“我不是省厅的人,‘6.23’案是抽调我来专案组帮忙调查的,我是长宁刑侦的人。”
“长宁……认识黄柘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