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金澜明明知道答案。是爱,它从来不问缘由,不讲道理。人常觉得爱是什么如春风细雨般细腻温和的东西,却不知世间没有比这玩意更霸道的了,它就是有这威力,可以让一个人心甘情愿地身不由己。
洛纬秋此刻也在注视着他。纵使再亲密的事都做过了,他也难得以这么近的距离来观察金澜——观察他五官的分布,他皮肤的纹理,他每一次呼吸时的胸腔起伏,他紧张时喉结的滑动。然而他还觉得不够近,最好再近一点,最好能看到金澜的心肝脾肺肾,看到他血液奔腾的方向,看到他那颗心里到底有没有自己才好。
四周静谧,唯有情意在此间脉脉流动。洛纬秋刚刚说了一些貌似很有勇气的话,可那只是色厉内荏罢了,他需要重新积攒一些勇气,再次向金澜表白。
“学长,我……”正待他将要开口时,却没想到赶上了楼外空地有人开始跳广场舞了。嘈杂聒噪的音乐放得非常及时,音质极佳,音量到位,而金澜的床正紧挨着窗户,效果堪称百里挑一。一时间,两人都被排山倒海般的声音震住了,简直像迎面突然被人打了一拳,只能愣在当场。声浪冲击大脑,任是有什么柔情蜜意你侬我侬都冲刷干净了,只剩两个人面面相“觑”。
觑着觑着,两人一同笑了起来。
洛纬秋说:“学长,我喜欢你!”
金澜说:“你说什么?我听不清。”
洛纬秋说:“我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金澜说:“我真的听不清!”
两人都无奈,无奈过后再次笑了起来。洛纬秋放松了身体,俯下去,像迷路返家的孩子,紧紧地搂住金澜。有眼泪要流出来了,他一边感到莫名其妙,一边任凭泪一滴滴划过金澜的脖子。金澜迟疑一下,伸手拍了拍洛纬秋的后背。
洛纬秋哭了?刚刚还信心十足似的,转眼就哭了?金澜觉得不可思议,他这是在做梦吗?
当然不是。这不是进入梦境,怎么会有这么嘈杂的、百味陈杂的梦。委屈、心酸、迷茫、欣喜、失而复得。
这是回到人间,梦中没有如此精彩的剧目,这是人间的滋味。
两人就这样抱着,也不知抱了多久。尽管听不到声音,但因为洛纬秋抱得太紧太用力,他那心跳反而如水滴石穿,一下又一下,透过肌肤触感,更加鲜明地传递给了金澜,金澜不敢说话,不敢妄动,只觉得再抱下去,他将要被这不断的搏动活活穿出个洞,将自己一颗怯懦的心袒露于空气中了。
过了好一会儿,大概终于有人去居委会投诉了,窗外的音乐声停了。
“洛纬秋,”金澜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