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夏枢心里沉沉的。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夏枢望着远处的田野,在沉默了许久之后,终于开了口。
“是。”褚源没有否认。
蒋氏自以为压低了声音,但褚源因为目盲,听力比一般人都灵敏,在应付惧怕他的夏河的同时,也把蒋氏的话听了个七七八八。
夏枢闭了下眼睛,心里突然就很难受。
他松开挽着褚源的手,蹲下身子,将自己环抱起来。
然后脑袋埋在膝盖上,再也忍不住,低声哭了出来。
他就要和猫儿失去爹娘一样,失去阿爹了。
他可以不在乎二婶为了阿爹、为了阿姐、为了家庭安宁将他像外人一样,推出去承担阿姐和他闹腾,搅的他不得安宁的一切风险,但他受不了明明已经决定了风险全揽,却发现自己不仅是被这一个人抛弃与算计。
连阿爹和褚源都在骗他。
这一趟回娘家过年,恐怕是除了他以外,所有人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就他还在傻乎乎地畅想着一家人未来安宁、美好的生活。
生活是可以安宁、美好,只是所有人美好的未来里都把他排除在外了。
他永远是那个最容易被抛弃、算计的。
褚源听到他压抑的哭声,才意识到事情有些严重,顿时慌了。
“你莫哭。”他慌慌张张地单膝跪到雪地上,想把夏枢一整个抱进怀里,但夏枢却将他一把推开:“别碰我!”
褚源冷不防他的动作,身子歪倒,手下意识撑地,却不知摁到了什么,一下刺进了他的皮肉里。
夏枢眼中泪水汹涌,没发现他脸上一瞬间的痛苦表情,下意识想要上前扶他,却在想起他的故意欺瞒时,生生止住了脚步:“你们联合起来算计我,是不是觉得很好玩?”
什么他想要的,他都会给,什么陪他回娘家过年,不过是所有人联合起来欺瞒他,然后把他当外人一般一脚踢开,人家团团圆圆、高高兴兴地一家亲。
褚源解释:“我没有……”
“你还敢说你没有?”夏枢声音一下子拉高。
他抽噎着,生气地瞪着褚源:“我不想说伤你心的话,但你没有心,你心机深沉,明明早就知道一切,却不告诉我,还陪着他们一起演戏给我看,你那么聪明,你把皇帝、王长安、冯显、甚至淮阳侯府一圈人都算计的团团转,我不信你大费周折走这一趟心里会没企图,你就不是一个好人,你个大坏蛋,枉我相信你!”
竟然还表演“贴心”、“贤惠”,差点儿叫他信了自己嫁了个绝世好男人!
他越想越气,恨不得上前对着褚源踹两脚,但考虑到褚源是个盲人,可能无法及时躲避,他不能殴打残疾人,只能气的一脚踹飞了路边的雪垛子,还故意“砰”“砰”多踹了两脚。
褚源听到那踹东西的动静,虽然身上一凉,但心情却诡异的放松了些。
他竟然还有心情调侃,挑了挑眉,一副不羁的表情,晏然自若道:“怎地,现在发现我不是一个好人了?那以前你怎地……”
夏枢一下子噎住了,下意识后退一步,气道:“……以前是我眼瞎了。”
“哦?”褚源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瞎子对瞎子,那我们还真是天生一对。”
夏枢:“……”
他气了个仰倒:“……你不要脸!”
褚源浑然不觉得自己被骂了,似笑非笑:“那我们更配了!”
夏枢顿时脸颊通红,不知是憋得,还是气的:“……你这个坏蛋!”
“过来。”褚源坐在地上冲他招了招手。
“干嘛?”夏枢抽噎着,警惕地后退。
哭过一场后,心绪稳定了许多,他有些不好意思,吸了吸鼻子,别过脸,不看褚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