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安神香,说什么要来为他祈福,统统,不过是为了今日……
程如晦跟着冲进的时候,就见高大的男人倒在地上,喘着粗气,胸口的布料被血浸湿。而旁边站着的女子,握着一根带血的簪子,满脸漠然。
看到这副情形,哪里还有不明白的?
程如晦微微犹豫,当即是一声厉喝,
“来人,将刺客拿下!”
容凤笙不退不避,任由森寒的刀剑架在了她的脖子上,只要谢絮一声令下,她便是人头落地、必死无疑!
可男人的声音传来,却是嘶哑颤抖的四个字,
“不准动她!”
“谁敢动她一根手指,朕便诛谁九族……”
说着,他咽下一口血,便晕了过去,羽林卫举着刀剑,好一阵面面相觑。
只觉这位温仪公主当真是……妖妇啊。
堂堂帝王,都被伤成那样了,竟然还要护着她的性命!
程如晦脸色阴沉,低沉道,“把人抓起来。”
一旁的止喜连忙制止道,“陛下口谕是不能动她,难道你要抗旨不成?”他心想此事恐怕不能善了,需得速速通知太子殿下才好。
女子的乌发披散在两肩,微微有些凌乱,衬得脸庞如巴掌大小,却又有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止喜瞟了一眼便收回了视线,啧啧,美则美矣,心肠是个狠的,下手毫不留情。
那簪子扎得极深,是下了狠力,非要陛下的命不可呐!
这几天的伏低做小,还有西燕宫的那一舞,就连止喜也以为,这位心高气傲的公主,已然接受了命运的安排,甘愿侍奉新君。
可没有想到,竟是蛰伏以待……
容凤笙一出门,便遇上了一个男子。
蓝色锦袍裹着如玉的身段,满头乌发用一根乌木簪挽起,面容英挺冷峻。
顾泽芳。
容凤笙却是无暇顾及,她连脸上的血都没有去擦,迈开步子,眉眼覆盖着一层冰霜。
顾泽芳与她擦身而过,一股清淡的旃檀香气飘散,夹杂着淡淡的血腥气。
他皱紧浓眉。
那股香气,他猛然醒悟过来,此人是……?
他回身,张口想要挽留,忽地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顾大人怎么来了?”
止喜抚着胸口,站到顾泽芳面前,“顾大人来的不巧,陛下……陛下旧疾发作,如今正在休养当中,怕是见不了大人了。”
“那人是谁?”顾泽芳却紧盯着那道背影,咬字古雅。
见他视线追随着某处,止喜眯起眼,难免有些唏嘘道,“哦那位呀,她是陛下的夫人,温仪夫人,就是之前大兴朝的那位……长公主殿下。”
温仪长公主。
顾泽芳喃喃念着这五个字,脸色突然变得极为难看,就好像……好像发现自己被人玩弄了一般。
男子的侧颜愈发冷峻,如同高不可攀的雪山,底下隐隐压抑着什么。
他垂着眼,忽地冷笑了一声。
像是愤怒,又像是嘲讽。
止喜心里一个咯噔,却见他袖袍一甩,大步离开了。
竹林居。
小竹看着他们家大人东找西找,翻出了一幅画,然后递给自己说,“拿去烧了。”
小竹一看,实在是理解不能,大人没事烧它做什么。明明从那一夜过后,大人便画了这幅画挂在房中,日夜驻足欣赏。
画中女子一身白衣,秋水明眸,足以令人一见倾心。
画完之后,大人还差自己去到木屋寻人,他去了,却是半个人影都不得见,害的小竹总是疑心,大人是不是撞鬼了。
小竹挠头,“大人画的挺好的呀,为什么要烧掉啊?”
顾泽芳单手支着下颌,闻言将茶杯重重放下,冷峻的眉眼隐隐压着怒气。
“让你烧就烧,废话什么!”
小竹吓了一跳,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大人发这么大的脾气,连忙将那画抱着就要出去。
临出门时,却听男子声音响起,“……站住。”
小竹跨出门的脚停在半空,手里的画,却被一只修长的手给轻轻抽走了。
顾泽芳的面容隐藏在阴暗之中,看不太分明,可那双眼睛,却隐隐地闪烁着暗芒。
依旧是那副高不可攀的姿态,可似乎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容凤笙推开门。
前夜剩下的梅花糕还摆在桌上,散发着淡淡的香气,她双眼微微黯然。
忽然觉得,自己是如此地思念那个人。
没有哪一刻,比现在的感情更加浓烈。她是如此地想见他,在刀剑横到脖子的那一刻。
她脑海中什么也没想,却是浮现了他为她下厨的模样。
那个时候,她就知道,自己有多么地舍不下他。
她的遗奴。
谢絮让那些人不动她,却不代表不会监视她的一举一动,容凤笙回到客房才发现,自己给遗奴做的剑穗,不见了。
他说过的,要她送这样的生辰礼给他,她不能食言。
想到应该是掉在木屋这里了,她便想着过来找找,几个羽林卫不能阻止她的行动,只好跟着她过来了,此刻正守在门口,冰冷的目光时不时落在她身上,防止她逃脱。
容凤笙没有多在意,很快就弯下身寻找了起来。
她每个角落都找了一遍,却没有发现剑穗的踪迹。
会不会是,被遗奴捡走了……
容凤笙皱眉,可万一是被别人捡走……她刚想到后面搜寻一下,身后就响起了脚步声。
心下一惊,又有些说不明的期待,她忐忑地转身看去,却见一个高大的身影逆光站立,一双眼默默地盯着她看,似乎是在静默打量。
容凤笙眯眼,
一时间竟是辨认不出,这到底是谁。
直到他背着的手,悄然将身后的门掩盖上。
所有的光线都被阖在了门外。
空气一时安静得有些过分。
容凤笙微怔,这才感到困惑。
那些羽林卫呢?
可她还没来得及问,一个高大的影子便笼罩下来。
对上那冷峻的双眼,容凤笙更加惊讶了,怎么会是顾泽芳?
“闻意……?为什么,要骗我。”
没想到他第一句话竟是这个,男子声音有些低沉,仿佛是在压抑着什么,
“你说你是大菩提寺的女客。可你根本不是。”
容凤笙叹气,“……大人,我也没有骗你,我说的句句属实,”
随着女子缓缓起身,那张魂牵梦萦的脸,完全地露在了他的眼前。
顾泽芳有些失神。
待回过神来,一股怒火冲上了胸膛,他几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顾泽芳深吸一口气,扯起嘴角,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
“公主,你觉得这样很好玩吗?”
容凤笙皱眉,竟是百口莫辩。
也是,她如今的身份是皇帝的女人,却在深更半夜,约一个男子出门。
可那也是为了全顾仙菱的心愿……却无法对他解释,容凤笙感到一股深深的无奈。
繁衣的尸身不见了,而她被人监视着束手无策,眼下要送给遗奴的剑穗,也不知所踪。
这些事情全都交杂在了一起,让她心中乱的不行,实在抽不出心思,来应付顾泽芳。
“大人——”
顾泽芳的怒火却烧光了理智,他没有想到,那夜给他留下深刻印象的女子,竟然就是害死仙菱的罪魁祸首,温仪公主容凤笙!
想起坊间的传言,胸口大火更炽,他暗暗握紧了五指,“看来公主很是享受这种,将男子玩弄在手心的快.感,是吗?陛下若是知道公主深夜约见陌生男子,会是什么表情?”
什么表情?她巴不得他被活活气死,容凤笙不为所动,淡淡道,“大人,你僭越了。”
她推开他,便要往外走。
顾泽芳忽地轻笑一声。
他望着她的背影,口不择言道,
“是不是看着旁人对你茶饭不思神魂颠倒,你就会觉得心里很痛快?!”
顾泽芳一时分不清心里是什么情绪。被欺骗的愤怒,被耍弄的不甘……妹妹惨死,凶手就站在面前,他却为她心猿意马。甚至对她的一句话而念念不忘,画了一幅画像,只为铭记她的模样。
若是她得知自己这样,一定会露出胜利的微笑吧。
容凤笙瞪圆了眼睛。
回身看着他,瞳孔微缩。
她真的没有那么想过,那一晚,也是因为思及清声与怡文的那段交情,出于珍重与欣赏,才不禁对他多说了一些……
但是茶饭不思,神魂颠倒,这……
他这话,岂不是间接承认了他对自己……
顾泽芳也猛地意识到自己失言。
整个人如同被施展了定身术一般,动也不能动了。一张俊脸更是时红时白,眼睫急剧地颤动。
他忽地上前一步,伸出手,用力拽紧了她的手臂。掌心滚烫,如同铁钳一般难以挣脱。
容凤笙有些吃惊,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给我一个说法。”顾泽芳哑声说。
他从来没有对女子这样失礼过,指腹触及她滑腻的肌肤,他耳根完全赤红,一股难言的难堪充斥了全身。
却依旧冷着脸,从牙齿中挤出几个字。
容凤笙看了眼他拽住自己的手腕,决定先好好跟他谈谈,“顾大人,你先冷静一点。”
砰!
房门忽地被人大力踹开。
一只绣着精致蟒纹的靴子缓缓落下,有人迎着淡淡的烟尘走进。
脚步翩跹,像是随意闲逛般自然。
目光触及来人那身熟悉的绛红色朝服,容凤笙猛地僵住,彻底石化了。
她早该想到,他最擅长这种事。
杀一个回马枪,令人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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