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你几岁了?”
蒙羔不太确定:“大概、五六七岁了、吧?”
“…………”
这下医生也觉得有点问题了,用钢笔轻轻敲了敲蒙羔的头。
“脑袋疼吗?身上有哪里难受吗?”
“脑袋不疼,身上也不难受了,我觉得我现在壮实地能喝两大碗羊奶!”蒙羔竖起两根胖乎乎的手指。
医生并不想关心他能喝几碗羊奶。“……那除了你的名字,你还记得些什么?”
蒙羔当然不能和他说实话,小羊羔是个很聪明的幼崽,只道:“除了名字,我什么都不记得啦。”
“…………”
医生皱起眉,又问了一堆其他问题,最后甚至给蒙羔出了两道简单的加减算法。
蒙羔当然答出来了。
一加一等于几这样简单的加减法,对小羊羔来说太简单了。
蒙羔认真提议:“医生伯伯,你可以给我出更难一点的加减法,没关系的!我一定能答出来!”
医生:“…………”
曲守成忍不住插话:“医生,这孩子脑袋没烧坏吧?”
医生笑着摇头:“没烧坏,聪明着呢!”
曲守成和曲大山同时松了一口气。
然而下一秒,却听医生继续道:“但是他应该忘了不少事情,以前的事情都不记得了。不过幸好这孩子年纪小,忘了也没事,不影响以后的生活。”
曲守成顿时有点头疼。
医生又道:“你们也知道这孩子昨晚发高烧有多凶险,普通的退烧药起效慢,幸好医院里还有进口药。他脑子没烧坏就算你们烧高香了,聪明着呢。你们记得送他去上学,以后绝对能给你们拿回来两个双百分。”
曲守成关心的是这一点吗?
他关心的是怎么样才找到这个孩子的家人!
为今之计,看来只能回了村再仔细问问三叔公了。
中午十二点,雨后天晴,太阳高高挂在天上。
天边出现一道彩虹,引得孩童争相跑出来追赶玩闹。
1958年的街道,灰蒙蒙的一片,落在蒙羔眼里有一种说不出的熟悉。就好像——好像他在这儿生活了好多年。
街上人来人往,穿着破旧,裤脚上大都打着补丁。
蒙羔站在驴车上,几乎能一眼把整条街望到头,他下意识左右看了一圈,没有找到梦里的那张脸,不由露出几分失望。
他真想见一见梦里的那个男人。
一想起那张脸,小羊羔的心脏砰砰砰的跳动,像极了晴天暴雨。
可惜他现在还是一只幼崽,没到成年期呢,乖羊羔不应该早恋!
蒙羔发愁地看着自己的小胖手,不得不把心底羞耻的想法甩了出去。
驴车很快离开市区,在山路上曲折前行。颠颠簸簸将近两小时,三人终于回到了曲南沟生产大队。
“大队长。”路上有人打招呼。
“队长,你和大山去县里干啥了?”
“这谁家的孩子?”
“长得怪好看的,白白胖胖的……”
曲守成没心思和大爷大妈解释,他饿坏了,只想快点回家吃饭。
“叔,回头再和你们说,赶着回家呢。”
看见队长始终守口如瓶,曲大山有样学样,也没多说,“走了啊,婶子,妞妞在家等着我呢。”
“去吧去吧。”
曲大山松口气,连忙牵引着驴车走进院落。
蒙羔还没下去,就被大队长曲守城拎回家去了。
刚走进家门,王春燕便迎了上来,笑着道:“这么快就回来了?”
“家里有饭没?”曲守成摸着肚子问。
“有!灶台上温着呢。”王春燕看见了他怀里的蒙羔,正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目光怯怯的,看样子已经恢复了精神气。
“不是发烧了吗?怎么一晚上就好了?”
说到这个,曲守成又有点气了。
花了八块钱买的进口退烧药,那可不是白买的!
他瞥了蒙羔一眼,没把这件事说出去,说了反而要给小崽子带来不少麻烦。
蒙羔眼巴巴看着曲守成在那埋头扒饭,努力忍着口水,他也饿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