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番外:情缚

权臣妻 桑狸 4081 字 11个月前

顾时安定定地盯着梁潇看,似是想不通,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好在姜姮很快走过来,打破了两人之间流转的微妙尴尬气氛。

先用朝食,然后套马车准备入宫。

梁潇在天下人的眼中早就是个死人,为社稷安,实不该让他死而复生。他在出门前把金马面具戴上,披了件宽大的斗篷,兜帽遮住了大半张脸。

姜姮跟他差不多,也把脸遮得严实。

两人由顾时安相伴,坐着他的马车,凭借相府玉令一路畅通,直至入了皇城,市井喧嚣褪尽,周遭愈发安静。

马车不算宽敞,三人乘坐也不算拥挤,只这一路各人话都很少,各有各的心事。

将要入顺贞门时,梁潇忽的开口问姜姮:“你说你在姜府见到了辰羡,他是凑巧去的,还是早就知道你回来了,特意去见你。”

顾时安本正在低头看奏疏,闻言抬头看他,心道这醋吃得可够长久的,可见他面容凛正,又不像单纯在吃醋,反倒像是想起什么要紧的事。

姜姮正靠在车壁上打盹,这平稳中带着轻微颠簸的感觉刚好助眠,她迷迷糊糊地道:“他知道我回来了。”

梁潇追问:“他是如何知道的?”

姜姮坐直了身体,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就是在酒楼吃饭的那天,他看见我了,他派人跟着我们去了邸舍,料定咱们迟早会去姜府,便干脆去找兄长询问。”

梁潇沉吟不语。

倒是顾时安想起什么,问:“哪间酒楼?”

“太平楼啊。”姜姮纳罕地逡巡他们,问:“怎么了?这酒楼跟辰景遇刺的事还有关联吗?”

顾时安低眉想了一阵,耐心地冲姜姮解释:“有没有关联现下还不知道,只是前几天死了个监生,恰是那日陪同靖穆王去太平楼里吃过饭的。我总觉得这些事都赶在一起,说不出的蹊跷古怪。”

姜姮也想不通,于是把目光投向了梁潇。

梁潇静如玉雕,面上半点表情都没有,唯有手指轻微颤动,拨动着拇指上扳指。

姜姮熟悉他这种反应,是在思考。

她噤声,顾时安也不说话,安静了一会儿,姜姮重新靠回车壁合眸养神,而顾时安则继续看他的奏疏。

顺贞门上的禁卫远远看见相府马车,立马开城门放行。

只是他们得在门前下马车,徒步走进去。

好在荣康帝早就下过旨意,今日要召见化为鸿儒,凡随顾相入谒的人都不必细查,所以梁潇和姜姮不必依照宫规,露出面容让禁卫查验。

从前梁潇还是摄政王的时候,姜姮曾经随他进过禁宫。

犹记得四面高矗的红墙黛瓦,杳长狭窄的甬道,巍峨的雕花宫门,还有面容严肃沉默恭敬的内侍。

眨眼经年,好像什么都在变,唯有这里像被冰封了一般,丝毫未变,还是一如既往的令人憋闷。

姜姮去拉梁潇的手,指尖冰凉刚蹭上他的掌心,梁潇立即攥住她,微微偏头问:“怎么了?”

姜姮道:“我不喜欢这里。”

梁潇面具下的唇角微勾,柔声哄劝:“我们办完了事就走,再也不来了,乖。”

身旁的顾时安抬眸看了看天,加快了步子。

这时辰是正好刚下朝,往昔荣康帝要再在崇政殿召见几个文武朝臣议事,可今天大殿内外却安安静静,宫都监守在丹墀前,见他们来了,忙迎上来,道:“官家已等诸位许久。”

他直接绕过寝殿,把他们带去了御苑。

秋风萧索的时节,御苑里百花尽敛,荣康帝身着章服坐在台榭上,正敛袖喂养在湖里的金鱼。

他听到脚步声,不慌不忙地把饵料放回漆盒里,转过身看他们,微微一笑:“好了,都是熟人,朕今日免你们跪礼。”

姜姮疑心,他就是不说这句话,梁潇也不会跪。毕竟在归隐前,他已是面圣不屈膝、百官需跪迎的摄政王。

但客气还是有的,梁潇淡淡说了句“谢官家”,便拉着姜姮大咧咧坐到了台榭中的石凳上。

相较之下,反倒是如今正有名分的顾相国显得有些拘谨。

荣康帝朝他招了招手,他坐到了官家的身侧。

“今日请堂兄和堂嫂过来,是有些事得说明白。”

荣康帝命人添了滚烫新茶,姜姮不禁好奇地端详他,他已长成翩翩秀丽的少年,五官舒展,矜贵清隽,举手投足间再没有当年的胆怯懦弱,而是从容沉稳的。

真的很有帝王风范。

姜姮歪头看向梁潇,梁潇悄悄在石桌下握住了她的手。

他的掌心温暖厚实,让姜姮慢慢冷静下来,开始思考一些事。

真奇怪,荣康帝看到梁潇还活着一点都不惊讶,甚至还是他主动提出要见他们的,这说明荣康帝早就知道梁潇还活着。

那是谁告诉他的呢?

顾时安还是兄长,有这个必要吗?

她百思难解,带了些困惑地看向顾时安,终又把目光落回到荣康帝的身上。

荣康帝恰也在看她,两人无意间目光相撞,荣康帝极和善地冲她笑了笑。

荣康帝戏谑道:“其实今日之事跟堂嫂本没多大关系,但朕怕说到一半堂兄会拍桌子走人,故而把堂嫂一起请来了,你可得替朕看着他,事情没理顺之前不许走。”

姜姮开始有些担心,瞧这架势,看上去事情还挺严重。

她再度歪头觑看梁潇,心道:凭你是皇帝,我才不听呢,待会儿若辰景要走,我就跟他一起走了,反正这地方也不是什么好待的。

她不答话,荣康帝便有些尴尬,还是顾时安悄悄冲她道:“姮姮。”

姜姮这才转过头,顾全场面,违心地点了点头。

瞧着她这股敷衍劲,荣康帝反倒笑了:“朕忘了,堂嫂从来就不是虚伪作饰的人。”

他不再为难姜姮,开始敛容进入正题。

“朕……朕是于月余前知道堂兄还活着的,此事是朕小人之心,觉得顾相很不对劲,在他微服入槐县时,派暗卫悄悄跟着他了。”

台榭里静悄悄的,姜姮怕顾时安难堪,甚至不敢看他。

但梁潇却半点惊讶都没有,把玩着手里的茶瓯,似笑非笑:“官家真厉害,顾相好歹是经过风浪的,竟能看出他的不对劲,还神不知鬼不觉地派人跟踪他。”

荣康帝微笑:“朕承认是小人之心了,但至少不是多心,总算跟出了些东西。”

这话听上去温和,实则暗藏锋棱,意指他们合谋帮梁潇死遁,唯独瞒着他这个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