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阿爹说你是大户人家,让我不要得罪你。”
“我看出来了,那几个官兵对你也不好,你也有难处,我误会你了,阿爹常教我知错就改,我是特意过来跟你赔礼道歉的。”
道歉是道歉了,礼却没看到,还顺了他家几颗金桔。
萧郁微微诧异,他以为苏澜生心直口快,忘性也大,那日明明那么生气,还被他阿爹打了好几下,转头就忘记了那茬,甚至主动跑来跟他说话,还帮他赶走了说他坏话的小孩们。
原来,眼前的少年看似不修边幅,却有一颗玲珑心。
思及此,萧郁掩去面上笑意,第一次主动开口道:“你拿了我院子里的金桔,准备给我多少钱?”
苏澜生‘呸呸’两口,抱怨道:“这么酸的东西,谁稀罕,我还没找你赔钱呢!”
萧郁:“我屋里有淮南刚送过来的新鲜蜜橘。”
苏澜生双眼发亮,问道:“能给我两个吗?”
萧郁:“你答应我件事,我给你一盘。”
“什么?”
萧郁眸中划过狠厉,转而笑道:“你改天碰见那几个小孩,替我再揍他们一顿。”
苏澜生:“……”没想到你也是个记仇的主。
……
某一日,苏澜生突然失踪了,苏父满大街找他的儿子,直到三天后才将一身褴褛的苏澜生给抓了回来。
萧郁坐在院子里,一墙之隔,他能听到苏父的打骂声以及苏家小妹的哭泣声。
“我让你去山上,看我不打死你。”
“阿爹,我这不是没事吗?”
“你没事?你不知道你体质特殊,你从小是怎么过来的,你以为你阿爹容易吗?你娘走得早,你要是出事了,留我和你妹妹,你良心过得去吗?”
“阿爹,我错了。”
萧郁站在墙头下,听了一下午苏小妹的哭声和苏澜生的求饶声。
隔日午后,萧郁依旧坐在院子里晒太阳,昏昏欲睡之际,墙头的瓦片被人踢翻,萧郁立刻从混沌中惊醒,看到满脸擦伤的苏澜生坐在他院子的墙头,正冲他傻笑。
他默不作声盯着对方,苏澜生挥挥手中的药草,笑道:“给你一样好东西。”
“什么?”
苏澜生跳下墙头,第一次进入萧郁的地盘,他没看到萧郁眼中的防备,一股脑将背篓里的药草放到萧郁脚边。
“我小时候体虚,经常生病,我阿爹都是用的这东西给我煎服,一碗药喝下去,隔天就好了。”
萧郁扫了眼背篓里满满一筐新鲜草药,不禁愕然。
苏澜生消失的这三天内,都是去给他采药了?
苏澜生没有察觉他的异样,蹲在他脚边扒拉草药,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声音也弱了。
“上次我不是说要给你赔礼道歉吗?但是还没给你东西呢,这不是想着给你补上嘛!”
“世子,怎么样,你原谅我吗?”
萧郁眼眸微垂,悄悄将袖中刀松开,淡淡道:“不要这样叫我。”
“你别岔开话题呀,你就答应呗!”苏澜生上手摇着他的膝盖,像是他不松口就不放弃。
萧郁一句‘放肆’硬是卡在喉咙里,他已经不是成王世子了,他不过是个和苏澜生一样的平民百姓。
萧郁看着少年眼底的璀璨,一个‘好’字鬼使神差般脱口而出。
苏澜生眉眼一弯,笑道:“那我们就是朋友了,上次那个蜜橘真好吃,我妹妹可喜欢了,你那里还有吗?可以分我点吗?我拿我家的苹果跟你换……”
晏离舟附身在苏澜生的身体里,苏澜生短短几年的记忆疯狂涌入他的脑海里。
苏澜生与萧郁越来越熟悉,萧郁身体不好,宅院里里外外都有士兵把守,即使这样也难不倒他。
他每次都会在夜深人静时,悄悄翻墙过去找萧郁。
萧郁不爱说话,他喜欢说话,每次都是他说,萧郁听,说着说着他便占了萧郁的半张床。
萧郁知道他喜欢吃东西,每次一有好东西送过来,萧郁都会特意给他留两份,一份是他的,还有一份,是他妹妹的。
晏离舟附身在苏澜生体内,他见过萧郁发病时的模样,面色如纸,汗湿了整个身体。
最诡异的是,他的身体常年如死人般僵硬冰冷,发病时更像一坨冰。
晏离舟不懂萧郁是怎么熬过来的,他体内的血液还能正常流动吗?
得了这种病还能活下来的那个家伙,已经成了魇山的鬼王。
晏离舟也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萧郁生的病,和无漾一样,就连发病时的状态也是如出一辙。
无漾发病时从不让他近身,他偶然撞见过一次,至此后,他再也不觉得无漾是无所不能的。
无漾都不能熬过来,那萧郁是怎么撑着活到现在的?
萧郁发病的时候,苏澜生总是寸步不离的候在他身边。
“萧郁,我想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苏澜生躺在萧郁的枕头上,牵着他冰凉的手,神秘兮兮道:“我娘不是人,所以我只能算是半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