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租的房子在二楼,楼梯不好走,林霜还被他手臂挡了一把,门廊灯泡结着蛛网,灯光昏暗,朦朦胧胧照着两人,影子暧昧交缠,她的眼睛格外的润而亮。
他把购物袋换一只手,掏钥匙开门,门有两扇,一扇带窗的老式防盗铁门,一扇掉漆的木门。
铁门“嘎吱”一声打开后,木门手柄往下推,也慢悠悠“吱”了一声,门缝露出里面一片黑。
周正偏头看了她一眼,像座冷却的火山,语气迟疑:“进来吧。”
林霜倚在门框,直起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子,把身后的门顺带阖上。
电灯“啪”的点亮,是老式的长管白炽灯,换了新的灯管,屋子还算亮堂。
林霜打量整间屋子,这房子比她现在住的地方还老,有一种古朴的、沉淀的历史气息。
小厅不大,只摆着一张饭桌和鞋柜,露在眼里的东西极少,她摁亮厨房的灯,厨房狭窄,只容一人站着,还算干净,台面摆着简单几样调味品和厨具。
还有一个煲汤的电动砂锅。
林霜从厨房出来,看了周正一眼。他在她的目光下,稍稍低下了头,眼里有些难以言表的难堪或者忐忑。
林霜环抱在胸前的手放下来,挑眉:“周老师不请我坐坐?”
厅里只摆了一张吃饭用的方凳。
周正垂在身侧的手屈了屈,半插进了自己大衣兜里,往旁侧了侧身,房间门在他身后。他音量渐低,像耗尽电池的电子产品,话筒或是其他:“这里坐。”
卧室空间还算大,和阳台连通在一起,门框墙面是一排过时的实木衣柜,双人床挨墙放着,空处摆着张书桌和书架,挨着书桌还有个半新不旧的双人布沙发。
能映入她眼里的东西很少,屋里灯光稍弱,周正拧开书桌上的台灯,把沙发上的衣服收起来,含含糊糊指了指:“请坐。”
他手里拎着自己的衣服,不知道是紧张还是发懵,却又强自镇定,直直的杵在沙发扶手边。
林霜星眸含笑,施施然过去,在沙发上坐下,姿势随意又自然,撑着下巴打量身侧的书架,周正匆匆出去,几分钟后端了杯热茶过来,把东西递给她。
“空调太老了,不制热,你用这个吧。”
是个沉甸甸的热水袋。
林霜“嗯”了一声,把热水袋搂进怀里。
周正依然笔直又拘谨站着,目光不知落在何处,最后看她垂眼喝水,身形动了动:“要不要吃点东西?”
“好啊。”她轻快回他。
男人又迅速钻出了房间,这回是进了厨房,叮叮咚咚不知在捣鼓着什么东西。
五层书架上摆得很满,底下两层放着些杂物和文件,最上面一层摞着课本和教案,还有一层是各种数学方面的书籍,一层摆着三国演义、水浒,还有基督山伯爵和古龙武侠这样的畅销老书。
林霜看着书架,无声哂笑。
她随手抽了一本,封皮颜色很美,低饱和的深绿色,带着一点蓝调的色彩——《数学的精神、思想和方法》。
当年被数学支配的恐惧扑面而来,林霜嫌弃皱了皱眉,翻了两下。
意料之中的是她一看就头昏,意外的是书上还有他写的随笔,圈圈画画,在空白处写着心得和理解。
林霜第一次看见他的字,蓝色字迹,笔划很流畅,字迹连带飞扬,不是那种棱角得让人印象深刻的字体,但有自己圆润漂亮。
这只水笔一定很好用,她如是想。
周正迟迟不来,留她一人坐,目光往前是他的床,铺着灰色条纹的床品,再往前是阳台。
阳台晾着衣服,洗衣机的架子上摆着几盆仙人掌,生得粗厚油亮,连刺都嚣张跋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