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也打过,电也电过,大风扇吹得他都拿到新发型,问起来照样是高高在上姿态,真当自己是青年才俊,超人一等。
黎胜男显然已到爆发边缘,但陈勘仍不开口,在狭窄逼仄的小房间,惨白的墙面余斑驳墙裙做陪衬,一道微薄的光也能写出他的不屑。
他天然地不喜欢黎胜男,不单是反感她对曹的可以模仿,更多的是情感上的不适,他自己也讲不清楚。
他只是慢慢地,仔仔细细地去抚平衣角的褶皱,是等待更是压迫。
他需要时间,理清今晚发生的一切。
“阿尖,我们坦白讲——”茶餐厅折成三角形的纸巾抖开来擦了擦嘴角,扑扑簌簌落在黑色西装裤上,像一层清不掉的头皮屑。黎胜男探过身来,一双茶色的眼终于有了焦点,“今晚风大雨大,开船出公海,又会一班哥伦比亚人,你不要跟我讲,你凌晨一点出海钓鱼——”抬脚踹一把一旁畏畏缩缩写笔录的小警员,“我两个打赌,你那些伙计,阿光、潮州仔,已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陈勘顿住,停留在抚平衣角的未完成时态里,抬眼看对面,冷脸皱眉的黎胜男。真是见鬼,明明他才是贼,却陡然间升起一股冰冷的压迫感,看得黎胜男如芒在背,将要出口的话就被这一个眼神锁在喉头,进退不成。
但这也仅仅停留一瞬,陈勘随即笑起来,仍旧是懒散愚蠢的街头烂仔,“ada,是不是证据不足没办法定罪,才不得已抽时间陪我吃晚饭?不过我不中意吃三明治,到餐厅我都点烧鹅,又肥又嫩,咬一口,满嘴汁…………”
“啪——”黎胜男气到拍桌,“你最好老老实实坦白讲!否则我们有的是办法对付你!”
“什么办法?再玩一遍大风吹?ada,你只剩不到二十个钟头,我劝你抓紧时间,去问有希望开口的人。”
“要你教我做事?”
陈勘双手一摊,往后仰,“我哪里敢?我不过是真诚建议,ada不愿意听,那就算喽…………”
此时敲门声比导演喊卡更突兀,回过头穿一身笔挺西装的邓督查已经一手扶门一手插兜站在门口,年届五十的男人,只微微发福而已,可算保养得意,开一部黑色宝马,仍有资格追求年轻漂亮女郎,但头顶白发跳脱,生长速度快过染发剂,偷偷摸摸透露年纪。
“邓sir。”黎胜男同小警员都站起来。
陈勘只看他一眼,姿态照旧。
邓推开门,走廊明亮灯光倾泻而下,筑成某一个未知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