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家旁支这番动作于现在的世情来讲其实很正常,如果杨家真的只剩下这两个姑娘,逼死了她们,那杨家抄没的家产就是他们的,而现在杨家还有个杨锐,杨锐又靠自己爬了起来,旁支想的就是能巴结上杨锐。
这世上对女子原本就苛刻,他们以己度人,觉得杨锐也不会想见到这两个已经失贞的杨家姑娘,那么他们代为动手,杨锐还得感激他们呢。
遭逢巨变的亲人相见,第一面大多是抱头痛哭,不过杨家人的风度礼仪尚在,两位杨姑娘看到弟弟就开始垂泪,杨锐除了看这两个堂姐痛哭一顿也不能做什么,碍于男女有别,连抱一抱安慰一下也不行。
妻子贺大小姐也不知道如何劝解,在她看来,虽然杨家这两个姑娘是无辜,可玷辱了家门清白也是真的,她能做的就是看好这两个姑娘不让她们寻短见,否则丈夫那里她不好交代,只觉得这是两个烫手山芋。
贺大小姐同自己的嬷嬷道,“嬷嬷辛苦些,梨香院里多照看着,哪个没眼色的给我那两个姑姐难堪,你不用回我,立马处理了。”
嬷嬷也叹息,“终究她们也不能一直在咱们家吧?”
贺大小姐叹气,“能让她们去哪儿?就是在京里被挤兑的快活不下了才来这里的,要是在这里出了什么问题,我怎么向将军交代!”
嬷嬷想了想,“不如给卢家叔叔递个信?”
贺大小姐道,“他也是个大男人,如何让他照顾两个姑娘?将军知道了必然怨我,说我容不下两个姑姐呢!这个快别说了。”碍于这两个杨姑娘的遭遇,连给她们说人家都不行。
嬷嬷道,“我岂能是这个意思,只是居我看,那两个杨家姑娘在这里也不甚开怀,她们连院子门都不出,听丫头说每日里也是垂泪居多,饭食用的也少,这人内心郁郁,又吃的不多,身子如何能好起来,要是她们病了,岂不也是你的过错?”
贺大小姐歪着的身体坐正了,“这如何是好?”
对这两个姑姐,贺大小姐是轻不得重不得,她也得承认嬷嬷说的有理,可到时候杨锐怕是会多心她照顾的不周!
嬷嬷又道,“所以我才提卢家叔叔的,那你也知道,卢家在辽州有那什么纺织厂子,里面都是女工,听说杭州还有个什么雅颐居,招待的都是女客,那这势必需要女管事,那两个姑娘就是不当管事,帮着算算账,手里有了事,脑子也能占住了,不比什么事没有一个人闷着好些?”
“我们也不是嫌弃她们,养两个人怎么都养得起,只你也难,那是姑姐,又不是你亲的姐妹,你也不能给她们派活是不是?”
贺大小姐就思索起来,“让我想想啊。”
然后百忙之中卢子钰就听到了这个消息,还是小海无意中说的,她就问杨锐,“你这两个堂姐会读书识字吗?”
杨锐叹息,“哪个不会?杨家女学那时候有名的。”
卢子钰道,“愿不愿意交给我?”
杨锐疑惑,“你要她们做什么?”
卢子钰道,“辽州我的纺织厂多半都是女工,我需要很多女管事,现在是我弟妹管着,可她不可能一直管下去,我得找到更合适的人,辽州那里也没人认识你那两个堂姐,也不用担心那些眼皮子浅的去说她们。”
杨锐踌躇,“能行吗?她们现在看着万念俱灰的样子。”
卢子钰道,“最难的时候都挺过来了,现在苦尽甘来反倒要被人牵着鼻子走,那不是傻吗?”
杨锐想了想,对卢子钰道,“那就拜托贤弟了!”
贺大小姐得知卢子钰愿意接手,她真是松了一大口气,这事她是不能主动提的,只能拐着弯告诉卢子钰,没想到这位叔叔还真是及时雨,真是太好了。
于是卢子钰见到了杨家这两个姑娘,眉宇间笼罩着几分憔悴,还好没有死志,只她们也不知道自己未来该如何。
要是杨锐对她们也出言指责,那弄不好这两人真的要上吊,可现在弟弟对她们温柔和善,弟妹对她们的态度也尚好,也很照顾她们,两人不想就此去死。
就如同卢子钰说的,最难的时候都熬过来了,只是没想到活着却这么难。
卢子钰也没开导她们,直接就说让她们去辽州管理纺织厂,杨大姑娘迟疑道,“公子放心我们?”
卢子钰诧异,“你们去了也是要学的,学不会就回来呗,可是你们出身杨家,算来中馈什么的都学过,一个厂子罢了,能有多难?”
两个杨姑娘互相看看,点了点头,要是杨家未曾败落前,她们无论如何都不会去做管事的活,现在今非昔比,弟弟家虽然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只她们无法开怀,那还不如找些事干。
但是留在杨锐这里她们是找不到任何事的,总不能和弟妹抢中馈吧。
于是卢子钰把她们打包送到了辽州。
何馨确实喜出望外,她不是不想管,而是家里现在事情也多,孩子都三个了,她也清楚自己不可能一直管下去,迟早要跟着丈夫离开辽州,这里有人接手那是最好的。
两个杨姑娘来不及伤感,一到辽州就被何馨赶到了架子上,一边熟悉纺织厂工作流程和人事结构,一边看账本,忙的不可开交。
人只要一忙,那就什么闲心也没了,不多几日,两个杨姑娘眉宇间郁郁之色都不见了。
易公公在得知贺嗣替杨家平反的时候愣了好久,原本也要查到他身上,不过他抹掉了自己净身进宫的痕迹,所以贺嗣只找到了那两个杨姑娘。
后来听闻这两个姑娘差点被杨家旁支逼死,易公公眯了眯眼,他打听到贺嗣为什么愿意帮忙,原来是小叔家的杨锐在边关挣扎出来了,现在是贺嗣的姐夫。
听到这个消息,易公公把手里准备放出去的大消息给掩了下来,他独自一人在房间里待了好久好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