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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贩见缝插针地在人群空隙里兜售花灯,那四方游走的身姿带着身经百战的游刃有余。

而他不得使用术法,又怕惯于使剑的手没个轻重伤到百姓,进退不能,宛如被汹涌热闹的烟火气压回凡人。

终于挤到了登船的位置,夏歧稍花心思捯饬的浑身上下已然凌乱,甚至紧紧提着险先被登船百姓拽掉的裤子,他心里震惊地嚎了声“成何体统”,不由惊怒道:“吵闹成这样!神灵哪听得到你们的祈愿!”

夏歧的声音顷刻被淹没在滔天喧闹中,人也被裹挟着被迫登上巨大的船,他极不情愿地往外挤去,要是上了这艘船,不知何时才能找到清宴。

哪知人潮的阻力太大,他为了避让力道,退了几步,脚下蓦地踩空,就要往水里栽去——

下一息,他被人眼疾手快地捞了上来,稳稳落在一叶细长的扁舟上。

夏歧仓促喘了口气,便要感谢这位壮士的救命之恩,回头见闻雨歇杵着刀笑得差点趴在刀上。

他把感谢的话咽了下去:“……”

扁舟悠悠飘在离岸边不远的地方,小舟其貌不扬,风灯也半死不活地将熄未熄,船舱中只置了一张小桌,最多够四人对饮。

怪寒碜的。

这位炼器大派的掌门似乎不想在秋水湖中过于醒目。

但他注意到船上有结界,一踏上船板,四周嘈杂吵闹蓦地淡去,像是被隔在了对岸,只剩下一层别有意趣的朦胧声响。

“这么巧,”夏歧看时辰尚早,还不到清宴赴约的时候,便自顾自倒了杯酒坐下来歇歇,“说起来,救回来的那些小孩怎么样了?”

闻雨歇在船头坐下,桌上酒壶自动倒了一杯酒,酒杯稳稳送到她手中:“灵根能恢复,其余的外伤与惊吓都能慢慢治愈。”

她顿了顿,面上没什么正色,聊天般松散,“我会安置好他们,若是他们长大后愿意入长谣,倒不用再颠沛流离。唔,你们带回的那名修士也无性命之忧了,不过还在昏迷。付老已经醒过一次,得知了你和清前辈是道侣,又晕过去了……看来都赶不上送你一程了。”

“何须送,以后还有机会再见,”夏歧有些好笑,垂眸把玩酒杯,此番陵州之行波折颇多,好在涉及的所有人都无性命之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