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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宴安静坐到床沿,轮廓在昏暗模糊不清。他伸手覆上露出被子的纤细手腕,那肌肤如玉凉隽,不由握住手掌想要捂热。

床上的人睡得乖巧安静,全然没有两天前誓要报仇的凌厉凶狠。

这副身躯,经脉寸寸被逼着长开,筋骨在反复折磨里逐渐坚韧……今年也才二十五岁的年纪。要是放在凡尘,大概正是家室和满,意气风发的时候。

清宴无声握着那只温度稍低的手,缓慢抬起,随之微微俯身,阖眼把唇印进柔软的掌心。

等夏歧有了意识,先是感知到识海涌来杂乱的记忆片段。

修士的梦境没有光怪陆离与天马行空,大多是神识无意识牵引出识海深处的记忆,毫无逻辑地强行让人回味一遍。

此时夏歧的识海也不得歇,一场几乎把自己折腾入土的战斗后,神识更是闹情绪般翻搅出一段段陈年记忆。

那些零碎画面却模糊而缥缈,如抓不住的轻烟,神识只触碰到含混的感受。

它们时而冰冷如冬夜的雨,寒冷渗入骨髓;时而温暖如星回峰的夕阳,铺在身上便暖得快要融化;时而又如裹着桂花香的微风,带着点点细小花瓣落在他的衣襟……

还有零散破碎的声音。

苍茫风雪中的歌声又悲又喜,一声声“尽兴”缥缈如雾,又如细雪慢慢飘洒,覆盖住酒后师兄弟离开的歪歪扭扭脚印……

池水叮咚,他躺在池边仰面看紫色花瓣簌簌落下,池中的人站在身后,极耐心地替他把青丝浸入水中,仔细清洗着。耳边水落泠泠,面颊有温热呼吸时而拂过……

整个梦境伴随着不曾消失的熟悉木香,他仿佛有所依靠,那些记忆没有太苛待他,都是为数不多的舒心场景。

直到神识自己跑累了,他又安稳地陷入昏睡的深渊。

直到夏歧睁眼醒来,无意识散落在周身,悠悠飘荡的神识先有了知觉。

他近乎迟钝地接收着神识窥探来的景象——